學達書庫 > 川上 > 女王選妃進行時 | 上頁 下頁


  窗外的粉色薔薇,似比前一日更絢爛奪目。

  她想起她曾問過的話:「賢為什麼只種粉色薔薇?」

  「女王陛下,如果有一天你明白了愛的真諦,我就告訴你。」

  賢,如果愛的真諦是失去,那麼,粉色薔薇,就是你給我的最後回憶嗎?

  「陛下可知道,在東來人眼中,每一種花都有自己的花語,粉色薔薇的花語是,愛的誓言。」

  身後,柔絲如是說。

  愛的誓言?賢,這是你留給我的遺言嗎?

  手指,不知不覺又撫上頸間的千音哨。

  「需要我時,就吹一吹它。」

  吹一吹它,吹一吹它,吹一吹它……

  心底似有無數個聲音在催促,可是,捏著千音哨的手指緊了松松了緊,最終,卻仍是垂了下來。

  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在「愛」字面前,她也同其他尋常女子般,膽小如鼠。

  看了東來國的《孕育寶典》後,女王已有大半月不曾點男妃的牌。

  按擇期受孕法的說法,非排卵期的房事,根本是浪費體力做無用功。既然無用,她自然不會浪費。

  只是,女王的行為,著實讓後宮男妃們惶恐。他們好不容易才入選進宮,他們不要像前批男妃一樣灰溜溜離開,他們要出人頭地,他們要助女王誕生小王女。

  打聽之後,男妃們紛紛成了《孕育寶典》的擁躉。看懂東來文的,自是捧著原版書孜孜不倦。不懂東來文的,找來最精准的翻譯版廢寢忘食。

  只可惜,看來看去,他們在《孕育寶典》中只發現一條與男人有關的條款。

  那一條,有關房事的體位,不是女上男下,而是……

  那一條,在後宮中,是禁律,使用者,格殺勿論。

  所以,看明白之後,滿懷希望的男妃立刻被失望擊中。

  唉,再管用的方法,到了這裡,也是沒戲。

  不過,這種失望並未持續很久。

  因為,樂觀的男妃們,很快降低了期望值。

  如果不能助女王誕下小王女,那誕下個小王子也是好的啊。自三個小王子隨著夏賢人一塊兒失蹤後,女王陛下就沒了子嗣,若能助陛下延續血脈,那也是功勞一件。所以,只要能得到陛下的一次恩寵,管他什麼體位,全憑女王做主。

  想通之後,被動等待女王的男妃開始蠢蠢欲動,紛紛褪下宅男的外衣,變成了愛在宮中四處散步隨時製造偶然邂逅的才男。

  可不就是才男,一個個多才多藝,極力展示,務求吸引女王的眼光,獲得點牌的恩賜。

  樹陰下,是衣冠勝雪吟風詠月的憂鬱詩人。涼亭中,是揮筆潑墨縱情山水的豪邁畫客。荷池邊,是嗓音清潤直抵雲霄的歌手。長廊上,是雲袖翻飛飄逸俊秀的舞者。至於遠處,如哀似泣的琴音隨風吹來,撩人心緒。

  擰著眉,女王問:「柔,最近又有新男妃入選進宮嗎?」

  淡淡掃視那些急於搏出位的男妃,柔絲應:「沒有。」

  女王歎:「三百三十三名男妃,太多太擠了。這次若是成功,就找些理由散去一些吧。」

  「是。」

  行了幾步,女王又頓住腳,「人,選好了嗎?」

  「還沒有。」仍是淡淡的應。

  「後天,就是排卵日。」沉吟著,女王做了決定:「既然他們如此積極,不如……吩咐下去,明日,擺宴荷花洲。」

  荷花洲,星滿天,月如鉤。

  一改往日翻點名牌的慣例,女王臨時起意,現場點兵。

  到達「點兵現場」時,女王比通知的時間早了半個時辰。

  她倚坐在荷花洲口高臺之上,以靜觀動。

  女王身後,立著風華雲集的柔絲大人。

  每當有男妃進入,柔絲大人就俯首貼向女王的耳際,低語解說。

  「這位是住在寒梅宮的真美男,在家中排行老四,上有三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母親是紫蘇島的總管事。」

  「他是杏花宮的風美男,有一個姐姐,兩個妹妹,母親是南希伯爵。」

  「芙蓉宮的諾賢人,母親是四月風號商船的大當家。」

  按《後宮制》,未得女王寵倖的男妃,封號皆為「美男」。得過一次寵倖的,為「賢人」。二次者,為「良人」。三次者,「華人」。四次者,「才人」。五次及五次以上者,「貴人」。助女王誕下小王子者,為「貴妃」,誕下小王女者,為「男後」。

  目前,三百三十三名男妃中有十七名得過女王臨幸,其中「賢人」十五名,「良人」一名,「貴人」一名。

  男貴人,自上次被女王棄床而去後,因擔驚受怕憂思過度而臥病在床。湯良人,前日上假山玩耍時不幸踩空墜下,半身癱瘓。在後宮,身染疾病的男妃不准在女王面前現身,所以今夜他們未能出席。其他十五名「賢人」,全部到位。另有三百一十六名美男,來了一百八十九名。那些未到的一百二十七名,不是在明裡暗裡的鬥爭中受了傷,就是清心寡欲到對女王沒興趣。所以,最後到場的男妃,一共是二百零四名。

  想要從二百零四名中挑出一名幸運兒,談何容易。選擇越多,越無法選擇。

  當二百零四隻荷花燈被點亮,整個荷花洲似變成了銀河中的一座小島,分不清哪是燭光,哪是星光。

  眾男妃落座之時,突然有歌聲從水面飄蕩而來。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歌聲,綿渺幽長,一詠三歎,聞之,愁腸百結,悵然若失。

  有人立在扁葉舟頭,從荷花洲中迤邐而出。

  皎潔如玉的系帶白袍,拂過水面上的荷花燈,燈光搖曳,星光閃爍。

  只見那人俯身采下一朵白蓮托在手上,含笑駛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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