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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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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他所有的計劃我都知曉,但我並未告訴父親。你說,我賠父親一命可好?」說話間那匕首又向下刺一分,血已染紅了一片。 楊衡顧不得身前的劍,用手挑了開去,直奔荊心同的身邊。 她的眼睛看向荊子衍,手死死地握住匕首,令他不敢用強。他回頭吼了一聲:「說話!」 這一聲吼,換回了荊子衍的理智,「心同、心同,你這是為何,這是何苦?」 「哥,你也知道心同的苦嗎?我只苦了幾年,衡卻苦了二十多年啊!哥,放了他好嗎?你知道妹妹的幸福是他給的、快樂是他給的、愛戀是他給的,哥,你放了他,我去陪父親好嗎?」 她的臉上已經全無血色,身體也搖搖欲墜,右手卻依舊緊緊地握著匕首不肯放開。 「放手,心同,這仇我不尋便是。」 她悠悠地把有些呆滯的目光轉向楊衡,「衡,放了我哥。」見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她微微地一笑,「我再不能陪你了,你不要怨我、恨我!」 楊衡痛苦地一吼,一滴淚滑下來…… 「楊大人,夫人傷勢雖重,但好在醫治及時,現無大礙,靜養即可。」 聽了太醫的話,楊衡和荊子衍都松了一口氣,卻又聽太醫說:「不過,夫人的脈象……」 楊衡驀地抬頭,脈象不對?一年來,她總是有不明的疼痛。 「很奇怪,老臣不敢妄下結論,待明日奏請皇上與胡太醫同來。」 那就是很嚴重。送走了齊太醫,楊衡守在荊心同的床邊,荊子衍也立在床側。 「楊……楊衡,心同可有什麼不對之處?」 「兩年來每個月她的心都會痛,每次都痛得死去活來。」 「是每逢月圓之時嗎?」荊子衍在心中狂喊著,不是,不是這樣。 楊衡望向他,「是。」 荊子衍的身影一晃,妹妹,你為何這麼傻? 「她是何時開始發病的?」 「兩年前。」 「我父親行刑之後?原來她向自己尋了仇。她中了千日散的毒,此毒產於西域毒性很奇怪,但並不立斃人命,中毒者每逢月圓之夜便會劇痛纏身,如此反復三年。」 楊衡的心中大痛,從不知道她所承受的痛苦,「你有解藥嗎?」 「此毒無解。」 楊衡閉上眼睛不讓淚水流出來,那日容王行刑之時,她便有必死之心了。穩穩心神起身來到床邊取出了她的那個朱漆櫃,她不會不聲不響地離開他的生命的,她不會這麼殘忍的!打開櫃子,最上面放著一封信,信上寫著——夫君親啟。 衡: 幾次提筆,心中千言,落到筆尖竟是無語。 夫君看此信時心同怕已不在人世,知夫君傷痛,心同切切。 想當日初識夫君,心中豔羨不已。心同知父親的初衷,卻依舊對姻緣充滿了期盼……那日父親被斬,心同亦在場,養我二十四載的親人要走了卻無人送行嗎? 我心知為百姓著想,父親是要除的,戰爭帶給人的總是傷痛,肅帝是一個仁慈的皇帝,開闢疆土或許不能,但治國是強過父親的。所以,那日裡你全盤托出了你的計謀,我裝作不知,因為我的心中也有一桿秤啊。然而,他生我育我,這樣的恩情我要如何回報?對於父親,我是對他不起的,我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贖自己的罪啊。那日,未去法場時,我便飲下了千日散,此藥乃是父親從西域帶回的一種毒藥,不立置人死,逢月圓飲者便會痛如刀割,如此反復三年。 兩年多來,夫君給我的情,心同感激不已,只是,我再不能貪求什麼了。記得有次同夫君說起,夫君若走在心同的前面,心同定會再覓良緣,以慰夫君,那時夫君也應了心同亦會如此的。夫君莫怪心同使詐吧,心同只是盼著夫君有個好的歸宿啊! …… 萬望夫君放下心同,莫讓心同成了夫君的心結。 他日心同歸去,請夫君為心同著當年做新嫁娘的紅衣,心同雖知不合規矩,就許了心同的任性吧,那是我另一種生活的開始啊! 今日心中大亂,總恐有事發生,寫下此書,只盼心同走後為夫君所讀。心同天上地下為夫君祈福,願夫君覓得良緣…… 看完書信,楊衡只覺得喉中一暖,竟吐出一口血水。 「楊衡!」荊子衍沉聲叫著,看得出他對妹妹的一片真心,只是,眼前的這對男女之間的情愛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啊! 「子衍,你走吧!」 走?叫他如何放心得下!「不!」 「心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速速離開安陽再不要回來了!」 「我……」 楊衡轉過頭來怒目相向,「走!你要心同死不瞑目嗎?」 「她不會死的!」 「明日我奏請皇上便帶心同下江南,我們到蘇州再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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