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沉香 > 執手約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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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荊心同便如同常日了,這病來得蹊蹺,去得也蹊蹺,眾人只道真的是染了風寒,只有她心中曉得到底是因為什麼。 經過了這場病,他與她又親近了許多,她任自己將一顆心許給了他。 荊心同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看天,應是未時了吧。他多是晌午回來,用過午飯便在房中小憩一會兒,往日的這個時候,應該在書房裡。荊心同驚覺,自己滿心裡想著的竟都是他。她習慣了丑時起床,侍候他梳洗,為他著好官服,寅時送他到府門外,看著他的轎子消失在街的拐角處。 今天只有福安一人回來,說是她的父親容王下朝後就將木衡易喚了去。父親喚他去,為了何事?她心中一顫,那日母親同她提起的納妾之事又躍入她的心頭,該來的終是要來的,任你怎樣地不想、不願,它還是要來的…… 荊心同輕撫著頸項間的那塊龍鳳佩,想著那日裡母親說的話。他是真的待自己很好,可是那份執手之約,白首之盟,對他們來說又只是妄想啊!若她的猜想不錯,衡是肅帝之人吧,那麼他日,不是衡死便是父亡,兩樣結局,哪樣容得他與她白首?或者真的應順了父親之意,今天為他納個貌美賢良的妾,日後他也有個伴? 她的心中已經認准了,這場皇權的爭奪中,父親會是失敗的那一方。是她不孝嗎?也許吧,若是父親肯放下那皇權,便是要她放下眼前這讓她眷戀的幸福,她也是肯的。 她取下玉珮,輕輕一扭便掉卸下了那龍佩,輕撫了一陣又安了回去,系回到頸間。她的心中已有了決定,無論將來怎樣,現下裡她是幸福的,現下裡他是真心待她的,她不想以後,不想將來,只想好好地過著現在,好好地享受這幸福,好好地愛他…… 看著撐傘走來的小翠,她笑笑,自上次生病後小翠侍候得更加上心了,這個孩子哪裡看得懂她的心思呢?看著小翠手中提著食盒,想來是看她中午不曾好好地吃東西,又做了飯菜送來了吧! 「夫人。」人還沒進門,聲音就先到了。把滴著水的傘放在門外,小翠走了進來,「夫人,我讓廚子做了些清淡的小菜來,夫人再吃點吧!夫人中午只動了幾下就不再吃了,那怎麼行?不吃東西是會生病的,這是娘說的。 「我……」 小翠只道夫人又不肯吃了,急急地從食盒裡取出菜飯放在桌上,「都是夫人平日裡愛吃的,夫人多少吃點吧!」 荊心同笑笑,「這是小翠的一片心,我怎麼能不吃呢?」 她走到桌邊坐下,吃些吧,可難為小翠這孩子了! 轉眼,天黑了下來,小翠點亮了燈、關好了門窗,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白天還不覺得,入了夜才感到屋子裡有些許的寒意。荊心同此刻已有些焦急了,他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不、不會。她打消了那種他沉迷於溫柔鄉,忘記了她這為他守燈之人的想法,他不會的,她知道他的心中是有她的。 坐在繡架前低下頭讓自己又一針一線地縫著,她不要再多想了,這樣的心事亦是煎熬,一面勸著自己為他納妾是對的,一面又幻想著與他相對相伴白頭,哪個女子會想與人共事一夫呢? 木衡易下了轎,便急匆匆地趕回自己的屋子。他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於別人來說會是一種喜悅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於自己這絕不是喜悅的,他有些惱火,有些失望,還……有些不甘。不應該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他付出了自己的一顆心,怎麼會換來這樣的結果?難道是他錯了嗎? 今日荊顯棣找他去容府,他知道自己已經朝著成功又走近了一大步。荊顯棣已經開始信任他了,雖然他還是不能接觸到機密,可是他知道,他在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著。 容府的書房中荊顯棣和他說些朝上的事,都是些不輕不重、不痛不癢之事,他輕鬆應對著。後來,荊顯棣似乎高興了起來,講起了多年前他開疆擴土之事,言語很豪放,說到戰爭慘烈處他似有些許的傷感,為著那些只能魂歸故里的將士,後來言語中竟有了染指皇權之意。 對此,木衡易謹慎地未曾多說,因為他錯不得,他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錯了,他與肅帝和擁肅帝之人只能走上硬碰硬之途。現下他至少有五成的機會會勝,若是不得已走上那條路,勝算怕是一成也不到…… 過了晌午,開始用宴,席間又多了許多人,都是剛剛趕到容王府的,有容王的門生,還有朝中一些容王的親信。幾旬酒過後,招來了安陽城裡有名的紅袖坊的歌舞伎來助興。 木衡易看到天色漸暗便有些坐不住了。上次心同咳嗽的毛病似沒有去根,這幾日陰雨連綿,她又有些咳了,藥是一副接一副地吃著,卻不見效果。聽著鼓樂齊鳴,看著年輕的舞伎翩翩而舞,他心中想的卻是那覆著輕紗的素顏,不知她的咳嗽好些了沒有?今日天涼,可有加些衣裳? 「賢婿、賢婿!」 木衡易驀地驚醒過來,他不禁怨自己,這種場合怎麼也走神?抬頭,看到容王近至身邊,他趕緊起身,「王爺。」 「坐!」容王壓下他正起的身體,也坐在了他的旁邊。 「你可是在看寧娃?」 看到他盯著寧娃目不轉睛,容王心下微喜,有他喜歡的就好。他是人才,現下裡肅帝也器重他,自己要得到江山,他是有助之人,所以,一定要留住他,不論用什麼手段! 「王爺,我……」 「你莫要叫得這麼生疏,我們是一家人了,不如就隨心同叫我一聲父親吧!」 木衡易心中一凜,父親?不,這聲父親他是萬萬不能叫的,他與他不是血海深仇嗎?此人的一個命令消失的便是他的一家!家裡冤死的七十二條人命在看著他呢! 「王爺,如此不好,這堂上許多人,我若這般叫了,便有突現身份之嫌,也會讓人以為王爺排了其他人一般……」接下來之話,他不用說了,容王本是官場上之人,又怎會不懂? 聽了他的話,容王微微點頭,心中更喜,好,這個女婿想事周全,做事穩重,極好,真合了他的心意。 「這寧娃可是紅袖坊裡的頭牌,賢婿好眼光,是朵還沒開苞的黃花!賢婿若是喜歡,過幾日便接到府裡去吧,紅袖坊裡我差人去說,銀兩也會遣人送過去,她雖是頭牌,想來我容王的面子老鴇還是不敢不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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