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希 > 認栽未婚夫 | 上頁 下頁
十六


  行走江湖這些年,不諱言,他的紅粉知己無數,但都只是兄妹之情,對他有意的,他絕不給予對方希望;這許許多多的紅粉佳人中,對他或含蓄言情或坦白示愛的不是沒有;但她,他爹娘定下的未婚妻,介懷他途中遇紅粉舊識,現下又故意惡整他,這究竟是因為對他有意,還是恨他離家拒婚,讓她蒙羞?

  倘若是前者,她對他有意是這麼個表現法的話,那他實在不敢想像當她討厭他時,自己又會落得怎樣的慘狀。

  再說,在范趙兩家這件親事上,他處理得並不周延,有虧於她在先……怎麼想,答案都是後者居多。

  這是第一次,範儒鴻徹底反省離家逃婚這件事,歉疚感驟然萌生。

  然而再過個幾天,他的歉疚便教趙柔柔更上一層樓的鬧彆扭給逼走了。

  用他辛苦取來的泉水洗手這戲碼再三重複,他都習慣得近乎麻木了。

  不過這回,添了新料——趙柔柔扯來他的袖口拭手,哼聲道:「可以上路了。」說話的同時,纖影走向馬車。

  他抬起被她又搓又揉,像塊鹹菜幹的袖口,看了下。唉,認命領受就是,他暗歎,舉足跟上。

  「我扶你。」同行一個半月有餘,他已經非常適應充當馬車夫的角色了。

  啪!回身絕然拍開,「不用你扶,我自己來。」

  「請。」車座比她要高出許多,他倒要看看她怎麼上去。

  趙柔柔不理會他,回身轉向馬車,看著幾乎到自己胸前那麼高的車座,愣了住。

  「怎麼還不上去?」她身後,說話的聲音透出三分涼冷。

  「我、我……」

  「你不是說可以自己來麼,趙大小姐?」

  「你、你……」貝齒下意識又開始折磨細嫩的唇瓣,這是趙柔柔覺得懊惱時,不自覺會做出的小動作。

  範儒鴻看在眼裡,暗笑在心底,像是找到方法可以回報她近日來對他的作弄,他口氣愈來愈嘲弄,「快啊!在下的愛馬正等著您趙大小姐金尊坐上馬車。」

  「範儒鴻!」

  「你的彆扭也該鬧夠了,我們休戰好麼?」

  「我沒有鬧彆扭!」

  範儒鴻送她一記質疑的眼神。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是是,你沒有。」他妥協。

  「嗚嗚哇哇……」不料這麼好說話的妥協竟讓她突然大哭。

  「想哭的人應該是我吧?」範儒鴻苦笑道,他才是那個被整治得最慘的人,整人的她哭個什麼勁?

  「你鳴嗚嗚嗝……為、為什麼總、總欺負、負我?哇哇……」

  他欺她?「這一路上欺負人的是你,被人欺負的是我啊!」

  「你對她們……比對我……對我要好……」愈想愈委屈,愈委屈就愈覺得自己可憐,愈覺得自己可憐就愈想哭,「就是存、存心欺負……欺負我嗚嗚哇……」

  天,她真像個小娃兒……范儒鴻按住她肩,扳過她的身,隱含笑意的眸看進一張淚痕狼狽的麗顏,過了一會兒,忍不住抬臂,以指腹拭去那些看來刺眼的熱淚。

  她的哭聲如雷貫耳,可淚顏卻楚楚可憐,好像真的是他欺負了她,甚至讓他開始覺得自己真是個狼心狗肺的薄幸郎,唉。

  身子被旋了半圈,趙柔柔突然重心一個不穩,跌進他懷裡,她索性埋在他懷裡哭得抽抽噎噎。

  怦、怦、怦!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音,紅暈霎時染上她的雙頰。

  「別哭了好麼?」她頭頂降下懇切求和的聲音,「你可以氣我,可以作弄我,但就是不要哭好麼?」

  一些事,在他心中逐漸有所了悟,不論是她的或是……他的。

  不得不承認,她的眼淚,與她的聲音、她的笑顏同樣具有影響他的能力。

  唉!唯有這個字能夠形容盡他此刻的心情。

  「嗚嗚……嗝!嗚嗚嗚……」可以把這話當成是他對她的憐惜麼?趙柔柔羞羞怯怯地想,下意識地將身子更偎向他。

  「你、你擔心我?」

  「是啊、是啊!我擔心你上不了車甚至爬到一半跌下來,傷了腿不打緊,要傷到臉就糟了。」他半真半調侃地說著,「你也只有這容貌能見人……」甚至是騙人。

  而慘遭她騙的第一個最佳範帖,舍他範儒鴻還有誰?

  「範儒鴻!」纖弱小女子瞬間化身河東獅。

  看來激將法比柔聲安慰法更能有效止住她的淚,範儒鴻領悟個中訣竅,謹記在心,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趙柔柔氣極,棉花似的粉拳不客氣地往他身上招呼,口中不停重複「討厭」這詞。

  在這嬌膩含羞的「討厭」聲中,範儒鴻獨斷地將她打橫抱起,謹慎送上馬車坐定。

  真的「討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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