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希 > 認栽未婚夫 | 上頁 下頁
十五


  對這境遇,範儒鴻只有哭笑不得的感想。

  倘若在更早之前,他會覺得能在異地相逢是個緣分,也會跟對方閒聊幾句,但現下……他只覺得那定將成為他的麻煩。

  原因無他,只因身邊多了個趙柔柔。

  明明是他領她北上至長白山尋藥,可不知打何時起,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押解」至長白山流放的受刑犯,而一路押解他的牢頭,就是這身長不過五尺來高的小姑娘。

  見恩公久未答話,陳婉娘再下一城說服:「奴家與爹爹幸蒙恩公相救,事後恩公為我爹夜奔一百六十餘裡,找來良醫救命,奴家苦無機會報恩,今日巧遇,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希望恩公成全小女子一番心意。」

  「這……」

  範儒鴻的話還沒出口,衣袖就被身邊的人用力一扯。

  「我餓了。」

  陳婉娘這才注意到俊挺卓爾的恩公身旁還有個小姑娘,酡紅的秀顏刷上幾許蒼白。「姑娘是……」

  「我是他未婚……唔!」最後一個「妻」字,仍然被封在範儒鴻掌後,硬生生吞回肚子裡。

  為免她再多言,範儒鴻趕緊轉侈話題,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我輩應為之事,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我……」

  「唔!唔唔……」她、她快喘不過氣來了,唔……

  為求自保,也為給三番兩次從中阻撓、不讓她對外表明未婚妻身分的男人一個教訓,趙柔柔抬腳,往後用力一踩——

  「噢!」腳下一吃痛,範儒鴻立刻松了手。該死!他竟一時大意,忘了她的獨門絕招。

  「恩公!」陳婉娘上前扶住痛得跳腳的範儒鴻,美目不敢置信地看向讓恩公受創的小姑娘。

  「你、你……你們……」纖指輪流指向眼前摟抱在一起的男女——在趙柔柔眼裡是如此——她又氣又惱,凶目分別瞪了兩人,腳跟一轉,沒方沒向地沖離男女相擁的現場。

  果然又……等待疼痛結束,范儒鴻謝過陳家姑娘的攙扶,搖頭苦笑。

  官府車頭押解犯人是用手銬腳鐐,趙柔柔這牢頭用的是自己絕妙的迷路天賦,讓他得不時在大街小巷尋她芳蹤,要不就得成天緊跟在她身邊,以防她走失,成為「找」下-個欲找的目標。

  「陳姑娘好意,在下心領,告辭。」拱手一揖,範儒鴻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他得去找那毫無方向感可言的牢頭。

  今日一事,不知這小姑娘又要氣多久了,唉。

  在趙柔柔身上,範儒鴻得到了血淋淋、慘兮兮的經驗,讓他發自肺腑作出如下既沉重也沉痛的結論——

  千萬不要小看女流之輩撒潑使蠻的本事!

  真的,從趙柔柔身上,他終於明白「一哭二鬧三上吊」是上天特別為女子量身打造,專門用來整治男人的絕技。

  在「哭」及緊接的城鎮失蹤記之後,趙柔柔的招式已經進展到第二重的「鬧」。

  比方說,今天,一大清早,且還是旭日尚未東升的大清早。

  叩叩叩叩叩!寅時初到,範儒鴻的房門板就開始被人搥得直響。

  「啟程了。」隨著敲門聲響起的,是趙柔柔柔膩的嗓音。

  一向辰時開始趕路,但多半被她拖拖拉拉,有時甚至到巳時才上路,故他不解她怎麼忽然變得積極。

  當然,積極是好事,這意味著他能早日辦完事,重獲自由。

  但好景不常,她的積極只持續了兩個時辰。

  晨陽初露臉時,她大小姐說話了:「我累了,我要在這裡休息。」

  「再等一會兒好麼?這裡找不到適當的地方休息,往前十裡有家驛站,在那兒有茶水糕點可用。」

  「我就是要現在休息。」

  知她身子骨弱,範儒鴻只好拉緊韁繩喝馬停下,照往常一樣扶她落地。

  「我想喝水。」

  「你知道水袋在哪裡,自己去拿。」「以客為尊」是「找」的鐵律沒錯,但也有限度,他不是供她使喚的丫鬟。

  「我想喝山澗水。」

  「你知道離這裡最近的山澗有多遠麼?足足三十裡。」

  「之前在須城遇見的那位陳姑娘說你為她夜奔一百六十餘裡,區區三十裡對你來說應該不遠才是啊!」小臉抬起,瞅著他,「或者,人家陳姑娘的一百六十餘裡不算遠,我的三十裡才叫遠?」

  「你……」

  「怎麼樣?」

  知道她在賭氣,範儒鴻忍住話,歎口氣後,施展輕功奔向三十裡外的山澗取水,又因念及她孤身一人,怕他不在她身邊會有危險,更是將輕功施展至最高境界。

  「水取來了。」他雙足輕鬆落地,見她正小口小口咬著昨日在須城買的糕點。

  「謝謝。」趙柔柔拍拍小掌接過,「我正愁沒水洗手呢!」

  嘩啦啦……他辛苦取來的山澗永全數貢獻給那雙白嫩小手,最終回歸大地。

  範儒鴻看傻了眼,終於明白她是故意整他。

  之後,更是一連串的災難。總之,她就是打著氣死他不償命的算盤,將撒潑使蠻的本事發揮到極致,他所受的冷眼及為難,堪比昔日勾踐臥薪嚐膽,只有「苦不堪言」四字可以形容。

  唯一能讓他覺得慶倖的,大概只有她不會端出最高境界的「上吊」來整治他,她應該不會傻到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只為了要氣他。

  但,他該怎麼解讀她鬧彆扭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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