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我的蝴蝶蘭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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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難過。今天的事,也怨我。繼宗那邊,我幫你打個招呼!」 「不,你不要管,」白蕙答道,「我只是想,我怎麼會變成個隨口說謊的人了!」 西平笑了。一面繼續開車,一面對著鏡子裡的白蕙說:「這說明,你已經脫離單純的生活環境,要面對複雜的社會和人際關係了。而只有在這樣的磨煉中,你才可能脫去稚氣,走向成熟。」 見白蕙不解地瞪大眼睛,西平又說:「怎麼樣,要我論證一下嗎?」 第二天上午,天空在醞釀著一場雷陣雨,雲層低壓,閃電隱隱。白蕙早飯後就趕回了丁家。 丁家客廳變得很暗,只好打開電燈。大家一時無事,都聚在客廳裡。 白蕙、珊珊和丁皓坐在靠牆的沙發上。白蕙拿著一本《唐詩三百首》正在和爺爺一起教珊珊背唐詩。 珊珊背中國舊詩的興趣不大,也似乎不如學法語來得聰明,常常背了上句忘了下句。於是爺爺就自己背一句,叫她跟著背一句。白蕙則在一旁講解詩意,希望她明瞭詩意後能記得牢些。但珊珊還是背了個亂七八糟。有時上句是「白日依山盡」,下句卻接個「疑是地上霜」,弄得丁皓和白蕙又好氣又好笑。珊珊卻還一本正經地學著爺爺搖頭晃腦背詩的樣子,更把大家都逗樂了。 西平倚在客廳的落地長窗前,眼觀天上瞬息萬變的烏雲,耳聽祖孫三人的笑聲,心中油然產生一種恬靜感。他忍不住想:看來,家庭氣氛是會隨著人而改變的。有了白蕙,這個家變得溫暖了。 但他立刻又想到:現在這些人頂多只能算半個家。如果爸爸和媽媽回來,會怎樣呢?想到這兒,他的心緒便不由自主地暗淡了。 一聲霹靂打斷了他的思路,幾顆雨點斜斜地打來,醞釀已久的大雨開始下起來了。他離開窗戶朝客廳門走去,心裡默默念叨著:「抓緊享受眼前吧,將來的事,將來再去對付。」 丁西平正要離開客廳上樓到自己房間去,看幾份帶回家的資料,只見陳媽領著一個身穿紫紅色雨衣的人走進來。那人雨帽未摘,門廳裡光線又暗,陡然間他竟辨認不出來者是誰。 「西平,是我,不認識了嗎?」 原來是繼珍,西平趕緊迎上去。 「哎呀,你怎麼挑這麼個天氣出來?」 繼珍一面脫雨衣,一面頓著腳上的雨水,大聲說:「不挑個這樣的星期天,也見不著你這個大忙人啊!你看,我不是趕在大雨前面了嗎?我贏啦!」 「你呀,還是這麼任性。」西平接過她的雨衣,把它交給陳媽,一面就把繼珍往客廳裡讓。 繼珍一進客廳,稍稍環顧,首先就跑到丁皓身邊,親熱地說:「爺爺,好久沒來看望您老人家,身體可好?」 丁皓眯起眼睛,伸出手去,說道:「是繼珍嗎?這麼早出來,沒被雨淋著吧?」 繼珍又湊近丁皓,放大聲音說:「爺爺你身體可好?」 丁皓連連點頭:「好,好。你父親和哥哥都好嗎?」 「都好。爸爸成天瞎忙,叨咕了幾次說要來看你老人家,可就是沒時間。」 「繼珍姐姐,早。」珊珊插了個空,叫了一聲。 「唷,珊珊真用功,這麼早就在念書啦!」 繼珍俯下身去,吻了吻珊珊的額頭,又從小皮包裡拿出一大塊巧克力,塞在珊珊手中。這才把臉轉向白蕙。 白蕙朝她友善地點點頭,輕輕地說了句:「繼珍小姐,早啊!」 只聽繼珍語調誇張地寒暄道;「哦,白小姐,早就聽我哥哥說,你在這裡當家庭教師。怎麼好久沒去我家玩?學校早放假了吧?最近好嗎?」 說著又後退一步,作細細打量白蕙狀,像是新發現似地叫道:「喲,白小姐,你真是越來越漂亮啦!」 繼珍只顧嘰嘰喳喳地說著,沒有人能插上嘴。好在繼珍雖然提出不少問題,倒也並不見得要人家回答。 西平陪繼珍回客廳後,不便馬上離去,便仍站到那扇落地鋼窗面前,隔著關緊的窗戶,欣賞傾盆而下的夏日豪雨。 陳媽端著一杯新泡的茶進來,並請繼珍坐下。但她沒有坐。她放下小皮包,走到西平站立的窗旁,故意裝出不滿的樣子說:「西平,你怎麼不理人哪?」 西平轉過身來,笑道:「哪裡。我在等你的寒暄完畢呀。來,請坐。」 於是他倆便就近坐了下來。陳媽把那杯熱茶給繼珍端來放在茶几上,然後退了下去。 西平正想詢問繼宗近來的情況,因為他們也已多日不見,而且昨天白蕙失約,不知繼宗會怎樣。但他還沒有說話,繼珍先開口了。她雖然把聲音放輕,但怨艾之意是明顯的:「你什麼時候學會保密了?回上海這麼多天,也不告訴我一聲。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也才回來不久,」西平解釋道,「而且,公司裡事太多,你知道,我爸爸又不在。改天我是要去你家的。」 「得了,我是和你逗著玩的。」繼珍把嘴一撇,「都知道你是個大忙人。」 西平指著繼珍的鼻子,笑道:「你真是人長大了,嘴也變得更尖啦,得讓繼宗好好管管你!」 這是兩句多麼普通的話。可是人類的語言竟有著如此神奇的法力。就這兩句話,使他們倆都想起了孩提時代的相處。那時候,每當繼珍撒嬌耍賴,西平大概沒有少講過這一類話,繼宗也沒有少當過和事佬。 一陣暖流從繼珍心中流過:西平畢竟還是西平。禁不住朝白蕙那邊投去一瞥,見他們三人並不注意這邊,便把身子朝西平挪了挪,關切地問:「方阿姨在巴黎好嗎?我可真想她。 「媽媽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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