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風荷戀 | 上頁 下頁 |
九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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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什麼……」風荷忙用手絹擦了擦臉,然後勉強裝出一個笑臉說:「餓了吧,我這兒有吃的。」 她打開隨身帶著的那個提包,拿出麵包和一大包牛肉幹。 「嗨,我還真餓了呢!」 亦寒拿過麵包,掰了一大塊就往嘴裡塞,又吃了幾塊牛肉幹。 「味道真不錯!」 「哪裡比得上那次大阿姨給你帶來的午飯。我只能用這個來為你接風……」風荷傷感地說。 「我非常滿意!」 亦寒吃得津津有味。但他突然停住了咀嚼:「你怎麼不吃?」 「我一點兒也不餓,你吃吧。」 「風荷,這二十天你瘦了。幫個忙,以後每頓多吃點,趕快讓自己胖起來,好嗎?」亦寒憐惜地說。 風荷淚眼迷離,低下頭去。 亦穿放下了麵包。第一陣興奮衝動過去以後,他終於覺察出,今天風荷的情緒有點不對頭。 她那平素閃爍著活力與智慧的目光,今天是那麼沒有神采,而且總在躲避著他。平素經常盈溢在她臉上的熱情、聰敏的微笑,今天也始終未見,相反卻明顯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憂鬱和傷感。 「風荷,找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你好像有點兒不高興。」 荷風仍低著頭,雙手使勁地絞纏著那塊繡花的絹帕。 「是不是你的身體……」 「不,我的病已經好了,」風荷說,但是神情中毫無因為瘤疾痊癒而應有的愉快。 「是你的父母,還是哥哥……」 「別瞎猜了,亦寒,他們都好。」 風荷抬起頭來,但是她的目光仍然不想正視亦寒,半側過臉,她幽幽地說:「亦寒,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們倆不能在一起,你……」 「你在說什麼?」 亦寒霍地從沙發上跳起,隔著茶几,一把捏住了風荷的手臂,捏得是那麼緊,那麼重,風荷疼得眼淚馬上流了出來。 「亦寒,你弄疼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天哪,我怎麼……」亦寒忙撒開手,「但是,你為什麼會想到這樣的事?你快告訴我呀!」 亦寒的剛毅、沉穩、成熟,一瞬間消失淨盡。他如今就像個被人突然打了一悶棍的大男孩,額上冷汗涔涔,雙手緊張地握著拳頭,兩眼慌亂地、不知所措地在向風荷求救。 風荷那要命的脆弱又占了上風,她怎麼忍心看到亦寒的這副模樣! 她忙從沙發上站起,走到亦寒身旁,用自己的手絹擦去亦寒額上的汗,嘴裡不住地解釋道:「哦,我是隨口瞎說的,你又何必當真。看你,緊張成這樣……」 「是被你嚇的麼!」亦寒索性任性地噘起嘴說,「再不准你說這種話了!」 「好……我……不再說了。」 「你剛才為什麼會有那麼古怪的念頭?」亦寒還要固執地追問。 「我,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彭醫生沒有把你介紹到我家,如果那天我哥哥沒有犯病,我們倆也許就不會走到一起來了……」 「這種假設沒有意義!事實是我們已經走到了一起,並且,我已經愛上了你!」 亦寒把風荷緊緊摟住,仿佛生怕她會離開似的。 他的下巴緊貼在風荷那柔滑的黑髮上,呻吟般地說:「風荷,風荷,你可知道,我是怎樣在愛你?那是超越了我自己生命的愛!如果上帝要我在愛你和自己的生命中選擇一個的話,那我將毫不遲疑地拋棄我的生命!」 夏亦寒回到家中。把小衣箱撂在客堂,就直奔媽媽的臥室。 在樓下,給他開門的菊仙說,自他走後,文玉身體一直不好。前些天吃了中藥,稍有好轉。但不知怎麼搞的,這兩天反而更不行了,茶飯不思,夜夜失眠。 「我正急得沒法想呢!阿彌陀佛,你回家就好了。」菊仙連聲念佛。 推開媽媽的房門,亦寒不由得愣在那兒。 前後二十天功夫,媽媽的變化竟如此之大!瘦弱且不說,本來一頭烏黑的頭髮,競夾雜了縷縷白絲,那白皙的臉上也突然平添了不少皺紋,仿佛一下衰老了十年! 看到兒子,文玉第一個衝動是趕快掙扎起床,撲過去抱住自己的寶貝。但她馬上就畏縮了,畏縮得想躲進被子裡,不讓兒子見到自己。 這個驕傲的、已頗有名望的兒子,不應該有自己這樣的母親! 當然,這些都是文玉頭腦中的想法而已。事實上,她還是靠坐在床上,一動未動,只用那雙充滿了複雜情感的眼睛,緊緊盯住亦寒的臉。 亦寒已坐到床沿邊,焦慮地審視著母親的面色,伸手摸摸她的脈搏。 「媽,我才走了二十天,你怎麼會病成這樣子?」 「別擔心,孩子,媽媽沒什麼,」文玉安慰著兒子,「你吃飯了嗎?是直接從火車站口來的吧?」 「不,媽媽,風荷來接我,我們在外面,已吃過東西了。」 這些天來,文玉的心就像天天挨刀割似的,早已鮮血淋漓。這時,聽兒子提風荷,她那永不會癒合的創口,又在流血了。 但是,也就在這一刹那,幾天以來困擾著她,不知如何去解開的難題,竟突然有了答案。看著兒子那年輕的、充滿希望的臉,她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孩子,你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一定累壞了。快去洗洗休息吧,」她抓過亦寒的手,捏在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掌中,「過兩天,等你休息好了,把風荷叫來,媽媽要……和你們說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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