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晨薔 > 風荷戀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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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出來:你心裡有事,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天哪,這就是我的妹妹!絕頂聰明、心靈相通的妹妹!如果是沅沅,她聽得出來嗎? 「把你的心事說出來,哥,我要你快樂。」 叫我怎麼說呢,我的好妹妹,我的心事,很可能會是一個永遠的秘密。 令超剛剛這麼想,卻又馬上自我否定了:不,我不願意,我總有一天要講出來,總有一天! 「風荷,你放心,」令超不忍讓風荷為自己擔憂,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我會快樂起來的,回去睡吧。」 「你保證?」 「當然,」略一沉吟,令超又鄭重地說:「為了你,我一定要自己快樂起來。」 「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風荷激動地一把抓住令超的肩膀,「告訴你,剛才我聽你彈琴,聽了好半天,我都想哭了。現在好了。」 風荷像個天真的小姑娘般,踮起腳尖,捧住令超的頭,在他額頭上端端正正地印上了一個吻。 「謝謝你,哥哥,祝你晚安。」 風荷柔軟嬌小的身軀跟令超靠得那麼近,令超的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但是,他終於只在風荷額上輕輕回吻一下,就鬆開了手:「明天見,風荷,祝你做一個好夢!」 風荷走了。 令超的房裡不再傳出琴聲,可是卻亮著徹夜不滅的燈光。 也就是在這一夜,一個不可移易的決定在令超心中形成,他終於要向命運挑戰了。 葉太太于淑容有事外出,阿英在樓下廚房,周圍靜得很。窗外時停時起的蟬鳴愈益增添了室內的寧謐氣氛。 風荷在自己那間小巧而精緻的臥室裡,斜靠在籐椅上,正在翻看一部小說。 不知是天氣潮濕悶熱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平日很愛讀書的她,今天覺得看不下去。把書扔在一旁,百無聊賴地不知該幹些什麼。 突然想起曾答應過沅沅姐,給她繡一雙拖鞋面。可現在,夏天都快過去了,還沒動手呢。對,現在就來找個花樣。 風荷從抽屜裡拿出那個放繡花花樣的大本子,翻了翻,沒有一個能令她滿意。 乾脆重新剪一個。她拿過一張白紙,又找出小剪刀,開始在腦子裡構起圖來。 天下有好多事是無法用普通道理解釋清楚的。 比如風荷的美術才能吧,就簡直像是與生俱來,不學自會的。她那種對於美的敏感、領悟,記憶之牢固,把握之確切,特別是複現本領之強,就連她學校的美術教員都驚歎不已。中學畢業的時候,那位自認為發現了一個美術天才的教員,曾竭力鼓勵風荷去投考美術專科學校,然後爭取到法國去留學。他預言,風荷准能成為獨樹一幟的大畫家,如果她能努力,又得到良好培養的話。 愛美和創造美、表現美,仿佛真是出自風荷的本性似的。 剪紙是風荷的一門無師自通的手藝。她繡花用的花樣,總喜歡自己剪。只要一把剪刀在手,她就能隨心所欲地剪出腦中設想的圖樣。 除了繡花用的圖樣外,風荷還能用黑紙剪肖像。即便是一個陌生人,讓她靜心觀察幾分鐘,一張維妙維肖的剪影,很快就剪出來了。 伯奇夫婦和令超很為風荷的這個本事驕傲。令超把風荷為他剪的那張碩大頭像,配了個鏡框掛在屋裡,別的什麼照片都不要了。慢慢地,許多親朋好友知道了風荷的絕招,竟有人登門相求。只要風荷有興致,伯奇夫婦總是鼓勵她多剪。有時他們也會顯寶似地要風荷當眾表演一下。 風荷有個大厚本子,裡面夾著她剪的許多肖像。爸爸、媽媽、哥哥的不用說了,連阿英和那些寶貝洋娃娃,甚至她看過的電影中的人物都有。 拖鞋的花樣剪好了。是一朵盛開的薔薇,幾片葉子陪襯得它益發高貴雅致,倘用彩色線繡在黑絲絨上,肯定不俗。 風荷把剪好的花樣放在一張黑紙上,鮮明的對比,使那朵薔薇頓時有了立體感,她微微笑了,覺得還比較滿意。她手裡拿著那把精巧的小剪刀,似乎意猶未盡,於是,拿起另一張黑紙,又漫無目的地剪起來。 才幾剪刀,一個男子的側面頭像便出現了。風荷右手拿著剪刀,左手舉著頭像仔細端詳著。 「喲,小姐,你剪的是誰呀?」 是阿英進門來了,手裡捧著託盤,從風荷身後探頭看著。 是啊,我剪的是誰呢? 風荷這才意識到,自己剪的原來是夏亦寒。 阿英不過是隨口問一句,她是給風荷送下午的點心來的:一杯涼涼的桂花鳥梅湯,一小碟綠豆糕。阿英把託盤放在桌上後,又急匆匆下樓去了。 風荷仍在端詳夏亦寒的頭像,她搖搖頭,不,剪得不好,線條不夠剛勁,顯不出他的深沉、穩重,也沒有本人英俊漂亮。 她又拿出一張黑紙,重新剪起來。一張,兩張,三張……半側的,全側的,左側的,右側的……幾張大黑紙剪掉了,頭像攤了半桌於,可她還是不滿意。她歎口氣,頹然把剪刀往桌上一扔,思想回到前天見到夏亦寒的情形。 那天她敲開夏亦寒三摟書房時,他正在和幾個同事談話。見有陌生女客來訪,不一會兒,那幾個同事就告辭了。 於是屋子裡只剩下風荷和亦寒兩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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