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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那是他的意思。」

  「好奇怪!他不怕曹葦杭搶了他的風采嗎?曹葦杭比他高又比他帥……」羅映雪叨叨絮絮了好久,才發現沈寒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連忙咽下一大串要拿出來批評新郎的話。

  「他的好朋友大部分都結婚了。」沈寒好風度地微笑,不在乎自己的新婚夫婿被好友貶得一文不值。

  「唉,結婚真是一件麻煩的事。」羅映雪感觸良多地搖了搖頭。

  沈寒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你不知道嗎?結婚儀式會這麼繁複,一方面是要讓新人們昭告天下後無從反悔,另一方面就是要讓他們體會到結婚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非不得已,千萬別結第二次。」

  「好象滿有道理的耶。」羅映雪把她的話咀嚼一番後,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你們台南人結婚的規矩才多呢。」沈寒打趣地說。

  「沒錯!」羅映雪不禁又垮下臉。「我媽從我上大學後就開始幫我存首飾,我叫她折現給我,還被她罵了一頓。」老媽項鍊、手鐲都買了好幾對了,卻讓她大學四年省吃儉用又兼差,她還真無法理解老一輩人的想法。

  短暫的靜默後,她偏頭打量了沈寒一會兒,只見她淡淡地笑著不說話,有一點點緊張,又有一點點靦腆,好象在想什麼事情。

  「我到現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收到你喜帖的那天,我從早到晚都處於失神的狀態。

  下班回家的時候,我邊走在人行道上邊想,寒真的要嫁給趙總嗎?想了好久,我終於很放心地確定那是我的幻覺,因為你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嘛。結果,我打開皮包要拿公車卡時,突然看到那張紅色的喜帖,當場倒抽了一大口氣,天,我沒在作夢!路上的行人八成以為我腦子有問題。」羅映雪忍不住訴說自已飽受驚嚇的心理歷程。

  「嫁給他是唯一可以虐待他一輩子的方法呀。」沈寒俏皮地眨了眨眼。

  「新娘子,該出來了。」沈寒的妹妹探頭進新娘休息室叫道。她一見羅映雪,馬上沖過去惡狠狠地勾住她的脖子,「你這個小人,搶了我伴娘的位子!我不管,等你結婚時,一定要讓我當伴娘。」

  羅映雪被她架著脖子拖出休息室,不敢有任何異議。那你就等到天荒地老吧!她只能報復性地在心底這麼想。

  沈寒的婚禮在她姊夫的別墅舉行,請了一位外籍牧師證婚,典禮結束後則是一場家庭式的茶會。

  羅映雪完成了陪新娘出場的任務後,過去陪曹葦杭說話,他和這兒每一個人都不熟,包括新郎和新娘,真不知道寒和趙總找他當伴郎的用意何在。

  「我到此刻還覺得像在作夢。他們兩個人一見面就吵架,結了婚後,要吵不就更方便了嗎?」羅映雪頭痛地拍了拍額頭。

  曹葦杭因她的說法而笑了起來。很久沒和映雪聯絡,固然是由於忙著準備考試,但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卻是想好好地讓這段感情沉澱,再決定要拿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她。

  會答應當這場婚禮的伴郎,無非是想瞧瞧她穿白紗的樣子。他很怕那一個吻後,映雪會被他嚇到,會想要疏遠他,今天看她笑吟吟的舊模樣,讓他有一種輕鬆而舒坦的感覺。

  「你的感情智商尚處於啟蒙階段。」他拍了拍她的頭,有感而發。

  「對啦,不像你和鄭小姐,都可以拿好幾個博士學位了。」她不服氣地嚷嚷,一陣心酸倏地湧上心頭。

  曹葦杭那麼久不給她電話,不約她吃飯,她卻天天晚上躺在床上想著他說的那一句「如果你沒有人追就好了」。

  羅映雪,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她總是一遍又一遍地這樣罵著自己,一直罵到累了,才合上酸澀濕濡的眼睛,沉沉入睡。

  這時,人群裡起了一陣騷動,好些前來觀禮的未婚女子興匆匆地從四面八方朝新娘奔近,大夥都搶著占一個好位置來接新娘的捧花,銀鈴般的笑聲成串地灑落在綠草如茵的庭園裡,渲染出一片洋洋喜氣。

  接到新娘捧花的人,會是下一個步入結婚禮堂的幸運兒。

  沈寒和趙之愷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將手裡的捧花以優雅的弧度朝她目測好的方向拋去。

  羅映雪一張小嘴正忙著和曹葦杭說話,沒分心去留意周遭所發生的事,等到香檳玫瑰紮成的花束呈拋物線劃過天際時,她才在眾多女子的尖叫聲中抬頭。好巧不巧地,那束花直直朝她而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接,而曹葦杭大概也是相同的心思,最後是他們兩個人一起捧住了花。

  四周響起了如雷的掌聲和歡呼,頓成焦點的他們不免尷尬起來。

  不遠處的沈寒回眸朝趙之愷得意地嬌笑,他也笑了,悄悄地伸過手來握住她的。

  「恭喜了。」曹葦杭鬆開手,百感交集地別過頭。

  「還是給你吧,我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嫁得出去呢。」她輕輕地將花擱到他懷裡,眼中帶著一抹難掩的失落。

  「你和陸先生呢?」曹葦杭錯愕地回過頭。

  「吹了。」自從曹葦杭對她說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後,那段她小心呵護著的感情也莫名其妙地在瞬間失溫。她一懶得在陸學謙面前裝模作樣後,他的熱情也不復以往,分手的話反而是由他提出的。

  曹葦杭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羅映雪指了指他懷中的花,咧開了一個灑脫的笑容,「新娘捧花可以帶來幸運,你和鄭小姐可能好事將近了喲。不過,我是絕對不當你們的伴娘的,當伴娘實在太累了。」只要一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她馬上就會顯得有點語無倫次。

  「我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從頭到尾都是我爸一相情願。」這輩子,他從沒像此時這樣急切地想澄清一件事。

  空氣中沉寂了好一陣子,彷佛連風都忘了吹動,害得兩人面紅耳赤地對望著,在寧靜中等待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那……」他們兩個吞吞吐吐的都有話說,卻沒辦法一豉作氣地把話說明白。

  「我先說吧。」曹葦杭想說的大概是些無關緊要的話,可是她想了好多個晚上的話,要是不趁這一刻說出來,只怕要深埋在她心中一輩子,永無出口的一天。

  羅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氣,手中象徵愛情的捧花散發出的濃郁馨香催眠了她潛意識裡某些無謂的矜持。「你上次對我說了那句話後,我就在想,嗯……如果你有一點點喜歡我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著做更進一步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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