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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而任天涯彷佛沒有看到她一樣,從上山到現在,沒有給她任何的眼神交流。於是她更加緊張,她知道只有在面對危險的敵人,需要全神貫注時,任天涯才會連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你的確是個沒有愛的人,為了隱藏你的秘密,時隔二十年,你不惜殺害了那個其實根本不知情的小兒子。那麼現在你可否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殺了霍格?他不是忠心耿耿地在為你服務嗎?」

  「霍格從來不算忠心。」老人哼了一聲,「他和唐納德一樣的愚蠢。愚蠢得活在罪惡感中,愚蠢到總是想勸我將真相說出來,愚蠢到錯失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你的眼中只有自己,從來沒有別人。」任天涯用最冷酷的語氣說出這段話:「你心中的神其實就是你自己的欲望,並不是什麼真主讓你去做這些事,因為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偉大的神祇,會教導信徒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惜去殺害別人的性命。

  人命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也不是任何金錢可以買到的。

  你的心已經被魔鬼佔據了,所以別再拿你的真主當藉口,真主如果在,它也一定會唾棄您的!」

  老人雙眼噴火,忽然從旁邊一個人的身上抽出把手槍,抵在蓓蓓的額頭上。

  「瑞奇,我們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看到旁邊那輛車了嗎?開著它,沖到懸崖下面去。你死了,就什麼事情都結束了。這個女孩我也會放了她的。」

  任天涯忽然笑了,「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我死了,你還會讓她活著?」他第一次把視線轉到蓓蓓的身上,用非常溫柔的聲音問:「蓓蓓,這位老人要讓我開著車去死,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陪你!」蓓蓓大聲地說。

  「好。」任天涯同意得很痛快,「怎麼樣?道格拉斯先生,我們兩個人誰也不願意獨活,要是想永遠封住我們的口,就讓我們一起去死。」

  「你別想耍什麼把戲,你想趁機開車逃跑嗎?」老人的灰眸裡淨是狡猾的光芒。「我可以告訴你,從我這個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路上的情景,我身邊所有的狙擊手,都可以輕易地用他們手中的武器打穿你的車子。」

  「既然你知道我逃不掉,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任天涯轉向蓓蓓,伸出手,「我帶你一起去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好嗎?」

  蓓蓓和他的眼睛對視時,心頭微微顫動了一下,倒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在他這句聽起來悲壯的話語背後,在他那雙比星辰還要明亮的眼睛裡,她沒有看到任何的絕望和痛苦,

  他是自信的、堅強和快樂的。他不是要帶著她一起求死,不是,絕不是!於是她無視麥克·道格拉斯手中的槍,勇敢地向前邁了幾步。

  而道格拉斯似乎也在考驗任天涯話裡的真假,而沒有阻止她。

  一步、兩步……十步……二十步!終於走到他面前,她的手剛剛伸出,就被他緊緊握在掌心中,再不肯放開。

  攬住她的肩膀,他將她帶上那輛車。在麥克·道格拉斯的注視下,他從容不迫地發動車子,從容不迫地倒車,從容不迫地將車頭掉轉,加速,沖下山路。

  蓓蓓緊張得握緊他的手,冷汗涔涔從掌心滲出。要死了嗎?這一次和他一起去死?

  她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這樣一起飛向天堂其實也挺美的。」

  如此緊張的氣氛下,他忽然噗哧笑出聲,「你想去天堂嗎?」

  「只要不下地獄,去哪裡都好。」她說,努力調適自己的心情,和他開最後的玩笑。

  「但是我不想去天堂,也不想去地獄,怎麼辦?」

  透過駕駛座前的後視鏡,蓓蓓看到他盈滿笑意的眼。

  「怎麼?」她疑惑地側過臉來看向他,只見他嘴角挑起的是自信傲然的微笑……」

  山頂上的麥克·道格拉斯看著這輛車漸漸駛進了最佳射擊距離,一絲獰笑浮現眼底,抬起手,他喝道:「射擊!」

  掌勢落下——卻沒有響起他意料中的槍聲,

  平靜,一切都平靜如死。

  他震怒地抓過身邊的槍手,大喊:「我叫你開槍!聽到沒有?」

  「聽到了。」始終如泥塑一樣站在旁邊的槍手懶洋洋地回答,接著,十幾把步槍同時指向了麥克·道格拉斯的頭顱。

  「你們?你們要造反嗎?!」道格拉斯震驚又震怒地吼道。

  那名說話的槍手緩緩抬起手,摸到自己的臉邊,用力一撕,竟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面具下那張臉嬌媚如花——

  是野川明子。

  「很意外吧?道格拉斯先生。」野川明子笑著,「你用了二十年計劃的事情,我們老闆不到二十天就發現了你的秘密,看來這就是你那位真主給你安排的命運。」

  麥克·道格拉斯的眼中迸發著狂怒的凶光,「宙斯那個混蛋!」

  「請你說話客氣點,我老闆最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說他的壞話,而我也同樣不喜歡別人侮辱我的老闆。」

  野川明子不想再與他廢話,纖巧的手指輕輕扣動扳機,砰地一聲槍響,麥克。

  道格拉斯已經倒下去了。

  山下還在車中的蓓蓓隱約聽到了槍聲,她緊張地拽住任天涯的手,「是槍聲?有人被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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