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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那另外一半又是什麼?」段驍深情的凝望正闔著眼癱在床上、弱不勝衣的愛妻。

  老御醫面色凝重。

  「請恕小人學醫不精,小人查不出太子妃身患何病!」

  「什麼?」段驍的聲音像雷當頭敲下。

  「咚通」一聲,老御醫雙膝跪下,叩頭如搗蒜,「請皇上、皇太子饒命,小老兒能力有限……」

  段驍心亂如麻,恐懼和無力感如海潮般一湧而上,他不理睬依舊跪在地上的御醫,徑向段正棣說道:「父王,請你下聖旨,貼皇榜徵求群醫會診。」

  「我也正有此意。」段正棣和高皇后對覷一眼,做了這項決定。

  「謝父皇!」

  段正棣揮了揮手,示意御醫起來。「這裡沒你的事,下去吧!」

  老御醫由鬼門關裡搶回一條老命,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我們也走吧,折騰了半天,大家都累了,雨兒好不容易才入睡,把這裡留給他們小倆口。」

  段正棣輕摟高皇后的香肩,話卻是對一干人說的。

  所有人全識相的走了。

  像打了場大戰似,段驍乏力的踱到床榻,他癡癡望著含淚入睡的小雨。「雨兒,你一定要好起來!」

  小雨沒有回應他半句話,只是一徑夾緊了兩道秀麗的黑眉。

  這一夜,段驍就守在小雨的身畔。

  然而黑夜過去,晨曦來了,黑夜又來了。

  這一天裡,段驍數不清有多少大夫、醫師川流不息的來看過小雨,而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徑的沉重、無力。

  小雨一天一夜沒進食,段驍也一樣,他不動,不進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他索性連話也不說了。

  同樣時間,小雨又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這一次,她痛得四肢抽搐,汗流浹背,動作粗暴得幾乎連段驍都止不住。

  在狂痛、劇痛、大痛後,小雨又筋疲力竭的睡去。

  段驍見小雨昏昏沉沉睡去後,他溫柔地拭去她漾滿和水的額,經過兩天的折騰,小雨那原來已經不豐潤的頰變得更蒼白、憔悴。

  他縮回首,呆呆的瞪著小雨毫無血色的小臉,他的眼直勾勾的盯著,他滿心滿眼,只有小雨。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第六天……,時間緩慢的過去,段驍變成了木頭人。

  一天天過去,揭榜的大夫愈見稀少,再沒人敢去揭那貼在城門外的榜單。

  小雨仿佛也被宣判了藥石罔然的死刑。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不再有力氣喊痛呼疼,每當大痛來襲,她僅能以十指將絲被攢得死緊,眼神逐漸渙散,連多看段驍一眼都成了奢侈。

  「雨兒,你要好起來……你一定要好起來……」他握緊小雨瘦骨嶙峋的手,沉痛、慘切的說道。

  椎心刺骨的痛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彈跳起來,一拳對著牆壁便揮了過去,一拳又一拳,他絲毫感覺不到拳頭碰上那堅硬牆土如撕裂般的痛楚和飛濺的血漬——

  「雨兒,你太殘忍……太殘忍……你怎能舍我而去……」

  淚,終於慢慢地湧出他的眼眶,滾落在衣襟上——

  「唉!世間盡是癡兒女,常使英雄淚滿襟——」一縷細若遊絲,輕幽幽的聲音鑽進了段驍的耳朵。

  那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誰?」段驍睜大血紅的眼睛,面色大變。

  「她死不了的——」

  餘音嫋嫋,一樣事物穿透紗窗而來,落在段驍腳下,然後一道青影如煙也似的掠過窗櫺,消失不見了。

  段驍撿起腳下那樣事物。

  它是一個約莫五吋大的稻草人,胸前胸後用紅紙寫著小雨的生辰八字和一撮頭髮,上頭插著六根鐵釘。

  段驍瞪著那稻草人,一時怒極攻心,一片紅霧漫上眼睛。

  「原來是這麼回事!」

  難怪群醫束手無策,難怪她每每劇痛不止,原來如此!

  段驍一雙眼冷如黃玉,殺意凜然,他狂吼了一聲,一把扭斷那個稻草人,嘴裡發狂的咆哮:

  「來人哪——」

  那叫茯苓首烏丸的東西怎麼看怎麼奇怪,尤其又有一股味道,小雨秀眉一蹙,勉勉強強的咽了下去。

  「歡姊姊,蓮子湯!」

  她生平最怕吃苦,那茯苓首烏丸偏偏難吃得要命,要不是用蓮子的味道把它壓下去,小雨保證她馬上吐出來。

  她就著木清歡的手,咕嚕地一口喝了乾淨。

  木清歡面露微笑。

  「就要做媽媽的人了,還孩子氣重,這茯苓首烏丸還配上了老山人參、珍珠粉,單單是藥材就花了好幾萬兩銀子,也虧得是貢品,皇宮大內才有,真要少了這起死回生的藥丸,你一條小命就保不住了。」

  據古方所載,這藥丸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小雨只服二丸,原先慘澹的容顏便見煥發,不再一副病奄奄地,令人擔心的病容。

  「歡姊姊,放我下床吧!我快發黴了。」

  「不成!太子爺要我盯著你,不准你越雷池一步。」

  段驍有先見之名,他惟恐下人們禁受不起小雨千奇百怪的威迫利誘而放她外出,只得央求木清歡來充當臨時保母。

  「好姊姊!」她合掌哀求。

  「這——」木清歡向來心軟,經不起小雨這一求,險險便要答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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