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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小瀞,別開玩笑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好吧!」她飲盡杯底的水,慷慨赴義的起身。「你們就當我是來說笑話吧,我先走了,祝你們有個『美好』的未來。」

  任誰也都聽得出,她的祝福是帖挑戰書。

  「曖,小瀞,別急著走,好不容易來了,再多給我們一些批評指教嘛。」算他們瞭解江瀞,知道這女子一旦插手的事,一定卯起來做到底,除非水落石出,否則不可能就此罷休。在這屋裡,她是沒啥優勢可言,不過出了這個門,天知道她會做出些什麼事,不管,先留住她,至於吃軟吃硬,就看她的表現了。

  「指教不敢,批評嘛……我想也不會輪到我。」

  她再度撂話,終於引起他們的戾氣,一個箭步上前,輕而易舉的擋住她的去路。

  惱羞成怒了是嗎?她江瀞如果也是省油的燈,就不可能混到現在還能吃PUB這一口飯。

  「阿盟,讓開。」她扶著皮包,冷冷地開口,宛如俠女抽著腰間利劍,蓄勢待發。

  卻見一道人影閃過,隔開了對峙的兩人

  看著擋在身前的寬闊背影,一時之間,俠女的氣勢就弱了半截。

  背對著她的人,緩緩地側過身,獻上嘴邊那朵永不凋謝的微笑。「要來這邊吃飯,也不叫我一起來,江瀞你不夠意思。」

  「誰來這裡吃飯……」

  他很快的掃過四名大漢,原本柔和的眼神在瞬間的目光交會中,卻透出如利刃般的淩厲,隨即又轉換成詼諧的語氣:「喔,原來就是有帥哥陪,難怪你不理我這老頭。」

  「就說我不是來吃飯的……」

  「你不是來吃飯的?哎呀,江瀞這就是你不對啦,給人家占那麼大的卡座,又不消費,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們幾位帥哥說對不對啊?」

  這哪裡是在數落江瀞,明明就是在隱喻他們這等不光明的行為。

  「無妨,小瀞和我們是朋友。」這來路不明的男子,似乎知道很多事,摸不著底細前,先禮後兵准沒錯。

  「呀!對嘛!陸先生我們見過面嘛!」他故作親熱的攀過阿正的肩。「聽江瀞說她有個朋友最近又是設計,又是開店的,哎呀,原來就是你啊,嗯!了不起,了不起……」

  「呃,呃……還好啦!靠大家幫忙。」不知怎地,阿正的背脊開始冷颼起來。

  趕緊四兩撥千金的想轉開焦點,結果卻讓他更有文章可作。

  「我就是佩服陸先生這點,知道找人『幫忙』可以省很多力氣,我就常跟江瀞說,世界上有很多坐享其成的人,她偏不信,瞧!各位不就是個中翹楚嗎?有空請各位慷慨解囊教教她,免得她老是挖心掏肺的對人鞠躬盡粹,到頭來被人家賣了,還在替人家數鈔票。」

  他反手握住江瀞。「你不在這兒吃飯,就別耽誤人家做生意的時間。各位,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他扳轉過她的身子,以身為牆的護著她就要離去。

  「等等,還沒請教先生尊姓大名呢!」阿盟直覺這男子應該是有某些背景、來歷。

  「叫我江瀞先生就好了。」他嘻嘻笑笑的和江瀞一前一後的離開未來。

  四個人面面相覷之餘,遠遠地,兩三個中老年人朝他們走來。「寬正,恭喜啊,開店了呢……」

  這幾個是建築設計工會的理事。「這店不錯嘛,難怪赫少也來了。」

  「張理事,您剛說誰來?」

  「赫少,赫威風啊,我們剛在門口遇見他。」

  「赫……您說得是當年一夕成名卻又隨即消失在設計界的赫少?」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是啊,他還帶著他太太呢,怎麼你們沒遇見他……喔,說得也是,沒幾個人認得他的,哎!那真是可惜了,搞不好他會給你們什麼意見的,他真是個奇才,可惜現在不曉得幹嘛去了……嘖,還結婚了呢……」

  「難怪我覺得他眼熟。」阿盟恍然大悟。

  「阿盟,你見過他?」

  「嗯,他是九六年美國業餘武術比賽的冠軍得主。」

  「什麼?」這下子所有人開始慶倖沒動江瀞任何一根寒毛,也開始考慮是不是要拆掉重新再設計……那個冠軍……那個奇才……媽呀!

  一走出屋外,赫威風便鬆開了她的手,沒帶任何感情的一句:「回去的路上,自己小心。」便又轉頭開車走人。

  沒料到他會忽然放手,失去他掌心溫暖的掌,頓時僵在冷風中,怎麼收也收不進口袋,一如她望穿秋水的眼,怎麼看也看不到他熟稔的背影。

  他在生氣吧!

  當然,要換作是她絕對是先開罵一頓,然後有仇報仇,再來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哪裡還會像他不問始作俑者,不罵人的那也就算了,連哼她一句也沒哼,還特地來為她解圍,修養果真是到家,只是……他就不能再多一點紳士風度嗎?既然都肯露臉幫忙,好歹也給她一個解釋認錯的機會吧,這樣掉頭就走,不正擺明他默認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不想和她計較罷了。

  不行,就算他一輩子真的都不再見她、理她,她還是要和他說清楚,總不能兩次的分手(高中那次勉強算吧)都分得糊裡胡塗、莫名其妙。而天知道,她有多少個十年來等待毫無把握的「重逢」;更何況,她根本等不了十年,充其量只能再等十秒。十秒後,她要在電話裡聽到他的聲音,然後告訴他,她是愛他的,十秒……

  給她十秒……

  上天要懲罰她嗎?不然為什麼手機會該死的在這時候沒電。我哩咧,沒辦法,只好招來出租車,趁著膽識未褪,一古腦的沖到山上去向他當面告白,算是回報他多年來的「一廂情願」。

  赫威風心神不寧的在房子裡不停的來回踱步著。

  和她「劃清界線」已將近一個月,偶爾凜凜會捎來口信。

  「江瀞今天人好象不舒服。」

  「是腰痛嗎?還是手上的傷?」有時候其實也聽得出凜凜在幫他們找臺階的入口,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擔心受怕。

  「好象是感冒吧,整個人看上去沒元氣、沒元氣的。」不止江瀞這樣,她哥也好不到哪去。是說江瀞的態度太堅持,不然她也會在她面前如法炮製,雙管齊下,病會好得快一點。

  「你有叫她去給醫生看看吧。」他一副要凜凜「妹代兄職」樣。「她呀,一忙起來,就連命都不要了。」

  果然如此。那個「拼命三娘」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單槍匹馬的去找四個大男人理論。說「理論」是對方客氣了,要是一言不合,甭說四個男人的力氣根本不是她一個人可對付的,光是在別人地盤上這點,大概就容不得她來去自如了。

  他看看時間,她現在應該已經平安的回到店裡了吧。

  本來想說「以退為進」的看她會不會撥個電話來解釋什麼的,他也好借機順其自然的收回「界線」成命,可是江瀞顯然不吃他這一套,要不然不會到現在沒有半點動靜,連帶地,他也替她在回家路上的安危擔心起來。

  「Di——Di——Di」說時遲,那時快,手機響了,不過不是是那該往前「進」的人。

  「哥,你在哪?」凜凜希望事情沒有發展得太糟。

  「我在家了。」

  「喔,一切還順利吧!」應是挺好的,不然哥怎麼會已經在家了。

  他踱到貴妃椅旁,某個繾綣的身影,讓他有些心不在焉。「嗯,還好,講一講就沒事了。喔,我要走的時候還碰到工會的一些人。」

  「真的?是哪些人?你有跟他們打招呼嗎?」工會裡熟面孔不多,但只要見過他一面的人倒也很難忘記這號人物。除了他顧少露臉的神秘,那玉樹臨風的外表及與生俱來的藝術氣息都在在淩駕于當今幾個設計師,恍若是個叱吒萬千的霸主,「赫少」之名不徑而走。

  「嗯,就張理事他們幾個,寒暄幾句就走了。」

  「張理事?他不是那個……」那個極力想把他女兒介紹給他,讓他有個現成的「乘龍快婿」,可惜這龍見首不見尾,這下子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給他撞見,他老哥這回大概又躲不過他的人情攻勢了。

  「就是啊,剛好江瀞在我旁邊,我趕緊介紹說她是我老婆,一勞永逸,省得日後又麻煩。」

  喲!兩人並肩而行,曙光乍現,好兆頭。

  「沒事就好,你去忙吧。啊,我差點忘了,江瀞的同事要她打電話回去。你跟她說一下。」倩倩啦,說撥不通江瀞的手機,知道她們是一道出門的,所以請她帶話。

  「凜凜,你再說一遍,誰要她打電話?」他感覺自己開始心悸、冒冷汗。

  「江瀞的同事倩倩,要江瀞打回店裡,是復興店喔。」這次夠清楚了吧。

  夠清楚了,不過他還需要更精准的時間。「什麼時候打的?」

  「就剛剛啊,我打給你之前。哥,你要記得跟她說喔,別恩愛過頭嘍。」

  「江瀞不在我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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