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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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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告訴他,她其實沒有外表所展現的那麼理智堅強;與他相親的日子,她初次明瞭那愛戀的甜美燦爛滋味,他讓她的心緒像個普通女人般起伏翻湧;但,無論她有多麼想開口,她都不可能把這些事說出來。 南宮哲並不愛她,自由對他勝過世間一切;他只是守信,即使被她所設計,但他仍願意配合她的計劃,給予她所想要的。 在他硬梆梆的外表下,有顆仁慈的心,如果她開口說了,只會讓他離開得更歉疚不安。 「沒有人能為難你。」南宮哲的聲音穿透了她的思緒。「至少,江湖上的人絕對不敢冒險找你麻煩。至於其他的……那位木公子,會在這兒待上一段時日,他曾欠我一個情分,假如你有麻煩,可以找他幫忙。」 「他?」 「我暫時無法告訴你他的身份,總之,那個人絕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你如果真的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千萬不要逞強,去找他,並說這是我的意思,無論有多困難,他一定會幫你。」 岑久點頭,揚聲喚了曉緣來。 「替南宮爺準備的銀兩,好了嗎?」 「好了。都放在南宮爺房裡。」 南宮哲凝瞅著她,就是最後那一眼,洩露了所有的愛與憐。在岑久以為自己快崩潰的時候,他卻快速地離開了去。 曉緣目送他的背影,又瞧了岑久一眼,她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積累在她心裡的那個大迷團,終於解開了。 木梯傳來咚咚的重響,清兒圓圓的身子像顆球似飛快跑到了曉緣面前。 「嘿嘿!我聽說南宮野人要走了?」 曉緣拭著櫃檯,再抬起頭,卻是一張比過去幾天還要陰沉的臉譜,對照清兒一臉的熱切,她的口氣更顯火爆—— 「那幹你什麼事?!」 「當然有事了。唉呀!你沒瞧見早上他耍的那套劍法,要不是我在姑娘身邊,不敢造次,哪輪得到那個姓木的拍掌叫好。唉!要是他脾氣沒這麼古怪,我游清兒還不拜他做師父嗎?可這話都還沒出口呢,他卻突然說要走了。」 「走就走!那種粗人有什麼好留的!」曉緣惱恨地說。 清兒為她話裡的激憤大啟疑竇,「口氣這麼沖,你是不是……又吃壞東西了?」 想起自己今早發現的大秘密,曉緣的心簡直懊惱得不得了。她捏著抹布的手指抓了又放,但無論清兒怎麼問,就是開不了口。 「你別這麼不高興嘛!早上那個木公子,我雖沒聽到他們說什麼,但他看來跟我的心思一般,也想拜他做師父……」 「你說完了沒有?」提到木少柏,曉緣莫名其妙地更是火大:「那個南宮野人一向討厭女人,想跟他有什麼師徒之義,哼!你就少拿自個兒的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誰說的!我瞧他對久姑娘就好得不得了呢。」 曉緣抬眼,這回音量更高了:「你瞎扯什麼,他是姑娘雇來保護醉仙居的!」 「在說什麼?這麼激動?」 「姑娘!」曉緣一驚,強笑道:「全是清兒死腦筋,曉緣跟她說不通,才會動氣的。」 大概是習慣了曉緣這幾日捉摸不定的壞脾氣,清兒竟沒跟她吵起來,反而挨近岑久身邊—— 「姑娘,南宮爺就要走了,你不留他嗎?」 「像他這等大人物,肯為咱們遷就在這小地方,已經算委屈了。他要走,我能有什麼藉口留他?」岑久淡淡地說。 「說的也是。」清兒咕噥一聲,突然聽到馬兒在門外的嘶鳴聲,她奔了出去,一會兒又跑進來。 「是南宮爺兒,他要走了!姑娘,咱們不出去送送他嗎?」 清兒的無心之語讓岑久的心沒來由地揪緊。她抬起眼,嘴角彎了彎,仿佛苦澀,又像是嘲弄般地笑了笑。 「送,當然要送,他為醉仙居、為我做了這麼多,這一程,我怎能不送?」 話雖這麼說,但出門的腳步卻是顫顫頓頓的,倚在門口,見他人已上了馬,岑久只能張大眼睛呆望他。 「保重。」南宮哲說。 「你也是。」出乎意外的,她竟笑了,像抽掉了靈魂似,表情是那麼置身事外。 南宮哲點點頭,嚴峻地強迫自己的目光移開她,雙腿一夾馬腹,頭也不回地走了。 馬蹄震動了地面,也震懾了她整個人、整顆心,她從不知道,南宮哲策馬的姿態是那麼狂野不拘,就像他的人一般。 岑久理不清,這一刻是恨自己多一些,還是怨他多一點;她只知道,眼前這麼做是對的,她喜歡他,即便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他快樂。 也許只是悵然,在臨別這一刻,都未曾見他對自己透露出半絲牽掛;此刻,她真是灰心的,自己竟還能這般情願與無悔! 「姑娘,你為什麼不留住南宮爺!」曉緣急急忙忙地追出來,一反方才惡劣的態度。 「何必留他呢?」岑久反問,垂首朝樓上走去,不同于來時的恍惚,這回,每一步都走得極小心。 此刻的她,不再是孤單一人,在她腹中,有著她與南宮哲一同孕育的孩子;當他們決定不再相見,這個孩子,將是她日後思念他的唯一憑藉。 「久姑娘!」曉緣喊道。 岑久抬頭,卻看見她手上那一包沉甸甸的銀子。 原以為眼淚會奪眶而出,但岑久只是看著曉緣,什麼都沒說。 「南宮爺沒帶走……這些銀子,他留在房間裡。」 好沉重的包袱!某些淡淡的傷感裡,岑久終於願對自己坦承:這些日子來她心情的超伏,全都是因為她愛上了那個像風一樣狂野的男子。 可惜這份愛,並不在當初得子的計劃裡。 惆悵的笑裡,岑久眨去了眼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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