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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才沒有瘋!那個野人在咱們店裡,連粒鳥屎都沒逮過,充其量也不過在酒窖外打了那麼一架,這叫了不起嗎?對付那幾隻三腳貓,他成,我游清兒也成!這麼沒建樹的人,花錢請他做什麼?!」

  「你還說你還說!」曉緣心驚膽跳地推了她一把,板起臉罵道:「有些事兒你沒瞧見,就別瞎編派,你那壞脾氣我還不瞭解嗎?肯定是你胡鬧,惹了人家,還惡人先告狀!」

  清兒瞪著曉緣,心裡再受不住委屈,沒等岑久開口,她突然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連曉緣你都徇私,不幫我!久姑娘沒良心,連曉緣你也沒良心,平日說什麼好姐妹,全是騙人的,我游清兒今日就跟你切八段!」

  「我——」曉緣被這話氣得直掀眉毛,卻被岑久制止。

  「他哪裡得罪你了?」岑久語帶忍耐。

  「得罪我的地方才多著呢!」清兒哭花了臉,一面哭一面碎碎地罵道:「我方才在街上瞧見那個江斌,想起他曾經對咱們所做的事,我實在忍不過,於是拔劍想沖上前教訓他一頓,哪曉得那死野人居然擋著我,連個耳光都不讓我打!我做錯了嗎?我能不生氣嗎?」

  「南宮爺是怕你失手傷人呀!」曉緣急急搶話,一面看著岑久。

  「鬼才會失手呢!」清兒抹著淚叫駡著:「我在醉仙居這麼久,什麼時候失手了?說了半天,到底你們就是不信我,那我留在這兒還有什麼意思!那南宮野人要繼續留下,我乾脆走好了!」說著,哭著跑出去了

  一早上好不容易撫平的頭疼這會兒又開始痛了,岑久扶著額,連連深呼吸了好幾回。

  「曉緣,去看看她。」

  曉緣擔憂的望著她。「可姑娘您……」

  「不礙事的,你去陪陪她,那丫頭脾氣沖得很,可別讓她做出什麼傻事來。」

  一直到中午,岑久才見到南宮哲的人。

  「曉緣說你要見我。」南宮哲敲了敲門,在房間外客氣地詢問。

  「你整個早上去哪兒了?」岑久拉開門,走回妝台,鏡裡映出的一張臉,緊繃如弦。

  「我在市集,」他說。「怎麼?有事嗎?」

  「你和清兒之間是怎麼回事?」

  「她告我狀了?」南宮哲顯然覺得很有趣,居然笑出聲。

  「你還敢笑!」岑久瞪他一眼,眉頭皺得更緊。「打從我收下她,就沒見她這麼委屈過,你明知她恨江斌恨得要死,你偏偏擋著她,難怪她連你一併都氣上了。」

  「我就是知道她沖,才由不得她胡來。」

  「你至少讓她出個氣,發洩一下。」

  「她連短劍都亮出來了,讓她發洩,只怕會出人命。」

  岑久一怔,口氣有些無奈,亦有些酸:「看來,你比我還瞭解她的脾氣呢。」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南宮哲走上前,手指扣著她的鬢角,輕緩按壓著。

  「有沒有舒服些?」

  「唔!」她閉上眼,輕喃道。

  再睜開眼,透過鏡子,兩人視線相交;岑久有些迷惘,她從沒有自覺到,她的心已經愈來愈依賴這個人。

  想到這裡,岑久忍不住歎氣。

  南宮哲伸手環住她的肩,將她的頭靠在他身上。「在心煩什麼?」

  「沒有,沒什麼心煩的事。」她否認,但口是心非的又歎了一聲,直到將半個身子都偎進他懷裡,那紊亂的心才平撫了一些些。

  如今她終於有些明白父親那日在盛怒中所說的話;這一生,任她再怎麼精明幹練,她終究還是個女人。

  她也需要一個男人陪著她,在她失意彷徨時,能給她一個有力的撫慰。

  到現在,她才願意坦承,長久積存在心裡的那分寂寞,其實只是塵封,從來都沒有消失。

  「下午,你要回岑家?」

  「我父親病了,看來,不像是裝的,我……擔心他會因此要我放棄醉仙居。」

  看著她眉頭深鎖,南宮哲只能沉默。這件事與他無關,他亦無權利給予任何意見。

  「躺一會兒吧,什麼煩心的事,暫時都別想了。」

  她抬頭看他,看她視線所及的寬闊肩膀,看他從沒清爽乾淨過的下顎……一個月的時間早就過了,她卻假裝忘了時間,想到兩人分開是遲早的事,岑久心頭一緊,喉頭緊縮,這種感覺重得令她難以承受。

  「抱我。」她含糊地說。

  南宮哲沒有異議,俯下身子,很溫柔很溫柔地吻了她……

  片刻之後,南宮哲從她胸脯抬起頭,見她仍睡得香甜;這幾天,她似乎很容易疲累。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自己如此迷戀。南宮哲愛撫著她,突然很不平於外頭那些對她苛刻的流言;她沒有出色的容貌,沒有豐腴的身子,更遑論姑娘家該有的柔順脾氣,但,她就是能讓他神魂顛倒、原則盡失。

  岑久動了動身子,睜開眼睛,迎上他專注的目光。

  「在看什麼?」她呢喃。

  南宮哲淡淡一笑,大拇指輕輕觸著她臉上的那朵花鈿。

  從來沒有人這麼親昵地碰過她這朵胎痕,就連母親也沒有。岑久的睡意一下子全沒了,她像被火燙著似地迅速別過頭。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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