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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今晚監督運酒的工作出了點問題,她在處理。」

  他點點頭。發生這種事,還是多個女眷陪著比較好,他大步走了出去。

  「謝謝你。」

  南宮哲煞住腳步。又來了!這個女人,總是選在最奇怪的時刻向他道謝。

  「無須稱謝,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他不自在地抬起腳,鞋底還黏著幾塊窗戶的碎片。「只是……呃……我弄壞了你的窗子。」

  注視著滿地的碎片,岑久突然笑了。「這樣涼快多了,不是嗎?」

  南宮哲挑眉,搖頭,咕噥了聲。

  算了!從現在起,他最好堅持來時的想法,停止去揣想這女人的所有心思;要不,他肯定會跟這些夜裡不肯安分待在家的男人一樣,暈頭轉向的。

  兩個時辰之後,岑久已經在曉緣的幫忙下換上一套新的衣裳;整理衣服的同時,曉緣也替岑久身上大大小小的瘀痕上了藥,冷靜如她,也不禁難過地流下淚來。

  「姓江的淫蟲真是可惡!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該這麼輕易放過他的。」

  「算了。」岑久皺眉說道,「今晚他受的教訓,夠他一輩子受的。我只擔心清兒,她的情況如何?」

  「只是尋常迷藥。汪老說了,等她睡醒,就不礙事了。」

  「今天晚上要勞累你了,好生顧著她。」

  曉緣擦掉淚,眼裡閃著怒火。

  「曉緣在碼頭一見到南宮爺,就知道店裡出事了,當時心裡真是又怕又氣,怕的是姑娘,氣的是那淫賊。先前,那些夜裡摸上醉仙居的淫賊,清兒個個都應付得來,曉緣也當沒什麼要緊的,可這一次……實在太無法無天了!姑娘得想個法子,絕不能讓這事兒再來一次。」

  「我已經雇了南宮哲,有他坐鎮咱們店裡,那些想胡來的人,會收斂些的。」

  」南宮爺的本事是不錯,但是……」曉緣沉吟了一會兒,「姑娘,恕曉緣多言,這法子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那依你說呢?」岑久疲倦地問道。

  「南宮爺的本事雖大,卻不可能一生一世都留在醉仙居。依曉緣的想法,倒不如趁著明晚運酒時,我和監事的官爺們說一聲,請他們傳話上去;醉仙居是御賜的釀酒坊,有人鬧事,朝廷是絕不可能不管的。」

  「然後呢?官爺們會受理,或者乾脆呈報上去,說不定朝廷便會替我指了一門親事,那個時候,醉仙居也不再是饒家的。」岑久接口,把曉緣的話全堵上了。

  「曉緣,醉仙居是饒家的,我雖姓岑,但骨子裡仍是饒家的人。這酒廠,說什麼都要替我娘保留下去。她老人家生前便說過:酒廠雖是御賜,但也是饒家辛苦建立的,一旦讓別人作了主,這幾十年的心血便都白費了,我寧願終身不嫁,也絕不負我娘所托。」

  「是曉緣忽略了,」丫頭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姑娘心細,想到這層。」

  「去看看清兒吧。折騰了一晚上,我累了。」

  「我扶姑娘躺下。」

  岑久沒有拒絕,身子才沾床像又想起什麼似,慎重地吩咐曉緣:「對了,那個南宮哲,雖說他是受雇的,但以後你們倆對他還是得尊敬些;尤其是清兒,那張嘴說風是風,全沒一點兒規矩,你替我盯著她,別讓她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要不是岑久的性子夠沉著冷靜,肯定會被江斌這一弄嚇出病來。

  早在第二日,她便命令自己要恢復過來,帶著傷的身形依舊在饒家酒窖和醉仙居之間來去。一個月的時間很寶貴,她不會在這當口浪費時間。

  而在醉仙居外,也是流言漫天亂飛。天下道理向來如此,好事出不了門,壞事卻能傳上千里,江斌夜襲她的事,也不知是誰泄的密,竟沸沸揚揚地在秋水縣傳了開來。

  料想並不是什麼體面的事,又礙於南宮哲那柄劍,江家沒人承認,也沒那個膽找醉仙居報復,有心人就是想追問,也問不出什麼虛實。

  而岑家那頭,一聽聞這件事,岑有金是又急又怒;然而礙著那日在眾人面前對女兒撂下的狠話,他怎麼也拉不下那張老臉到醉仙居來。幾次差了人來問,岑久的態度跟江家一樣,一聲不吭,整個醉仙居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全然無視外界探詢的目光,於是乎,流言才傳了兩天,便迅速消淡。

  上弦月像睫毛,高掛樹梢,遠處的運河上刮起了風,一陣陣掃掠過掛滿醉仙居三層樓外的羊角燈籠,一如星子,高高低低,錯落有致。

  岑久靠在矮幾上,纖纖細指把玩著酒杯,眼神有些恍惚地盯著窗外那些飄動的燈籠。

  她一直以為,男女之間除了胸前兩坨肉,其它的部分,應該是沒什麼兩樣,但江斌顯然替她上了一課。

  而如果她沒想錯的話,依照推論,那江斌的裸體,自然該等於所有男人的裸體……想著想著,岑久胸中驀然一陣作嘔。

  太難看了!真的太難看了!怪不得坊間才有那樣的俏皮葷話,說什麼男人跟女人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岑久啃著指甲,粉臉泛起潮紅,直惱自己沒見識。

  男人,全都長成那個樣嗎?兩腿中間都會多出一隻赤角嗎?要不是她有些見識,一定以為那是妖怪轉世。

  這全都得怪罪母親,讓她知道得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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