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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醉仙居還不至此。」

  「喔……」曉緣有點失望,隔一會兒才又問道:「姑娘,要是南宮哲醒了,又撒野呢?」

  「他能撒什麼野?」岑久笑道,想起夜探南宮哲的情形,心又不聽話地鼓噪起來。

  「你們兩個別把人家想得這麼糟,他樣子雖粗俗了些,可還是講道理的。」岑久整好衣裳,「時間不早了,吩咐馬車,你們也準備去吧。」

  岑家從一早便熱鬧得不得了。

  岑有金請的戲班子早就定位了,叮叮咚咚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岑家三個妾:大妾芳柳,二妾袁姬,小妾美娘,更是費盡心思打扮;尤其是袁姬,因為袁秀宏的關係,平時便趾高氣昂的她,今日氣焰更是高漲。

  時值大唐天寶年間,還是太平時節,唐玄宗嬌寵楊玉環。當時的女人莫不爭相以貴妃為本,紛紛仿效她的裝扮,體態也從儂纖合度變為豐腴圓潤,從髮髻到眉毛、從首飾到衣裳,還有臉上的胭脂,無一不爭奇鬥豔。就拿岑久所繪的花鈿來說,便是當時在臉上所流行的一種紅妝。

  「都快過一個時辰了,久姑娘怎麼還沒到?」芳柳朝門口望瞭望,扭頭問岑有金。

  正跟客人說著話,岑有金轉過頭,看到芳柳額上貼著一朵大大的金花,碩大的花瓣幾乎蓋掉了半張臉,他忍不住皺眉。

  「你跟我說話?」

  「不跟老爺子您,還能跟誰呀?」芳柳噘起腥紅的櫻桃小嘴,埋怨道。

  「你一張臉全給那金花遮得瞧不見了,我怎麼知道你是在跟我說話!」他沒好氣地說。

  「喔!」見岑有金注意到了,芳柳一陣嬌笑連連。

  「老爺,怎麼樣?這可是賣水粉的王婆子推薦的,說是今年最受歡迎的花色。我也聽說那皇宮裡呀,是人面一花,也流行著呢!您瞧,我這花蕊兒弄得多細緻呀!戴在我臉上,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那也簪在頭髮上,才像話些!」岑有金不屑地輕斥道。關於女人的玩意,全都稀奇古怪的,他怎麼也弄不懂。

  芳柳咯咯地嬌笑出聲,似在笑他沒見識。

  胡說!這就是貼在臉上才漂亮,老爺沒瞧見久姑娘臉上也有朵桃花?那可是秋水縣裡人人都讚美呢。」

  這些話,突然令岑有金無話可說;他搖搖手,重重歎了一口氣。

  外人哪裡知曉,岑久的花鈿,是有著不能說的難處。

  「要說好看,當然沒人比得上大姐這朵金花。」袁姬妖妖嬈嬈地走了出來,梳的超高飛雲髻上,簪滿了碗大的牡丹和金珠翠翹;顫搖的肥腰肢上,也纏著好幾圈的珍珠流蘇,一舉步一投足,叮叮噹當的好不熱鬧,比起芳柳的俗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可不!」芳柳得意洋洋。

  「不過,真拿久姑娘的桃花鈿來比,姐姐這朵大金花未免就嗆俗了些。」袁姬笑得花枝亂顫,頭頂、腰上一大串珍珠,仿佛跟著助陣似,敲得岑有金一陣心煩。

  芳柳不怒反笑。「那是當然了。比起久姑娘,我自然不敢居前,不像有些人,自比天仙,弄得滿頭滿臉的俗物,也不撒泡尿照照那德性,真是笑死人了!」

  袁姬陡地拉下臉,怒視她。「你什麼意思?!」

  「喲!你還聽得懂呀,我當你沒腦子想呢!」

  岑有金翻了個白眼。這種戲碼,每日至少都會上演一兩回,他連瞧都懶著瞧;有時候他也納悶,當初怎麼會迷了心竅,砸下大把銀子,把這幾個孵不出半顆蛋、只會爭風吃醋的潑辣貨娶回家。相較之下,饒富娘性子雖倔烈了些,至少還是個有深度的女人。

  唉聲歎氣間,一名婢女進來傳話。

  「老爺子,久姑娘到了。」

  岑有金眼一亮,興匆匆地迎了上去,跟在後頭的芳柳和袁姬也忙不迭地迎上去,房裡的三妾美娘也跟著沖了出來;三個花枝招展的胖女人,你推我擠,誰也不肯相讓,在大廳裡撞成一團。

  忙亂之中,岑久被迎了進來。

  比起三位姨娘的誇張打扮,岑久顯得高潔清雅,仿佛刻意要與臉上的桃花鈿相映似,從繡花的肚兜到外衣,披在臂上的披中直達裙擺,腰上寬大的結帶,全是粉粉嫩嫩的紅,加上那舒展秀氣的眼眉,才踏進廳裡,便攫住所有人的目光。

  岑有金今日座上的朋友,大都帶著自己的兒子;他們全知道岑久是朵鑲滿寶石的金桃花,雖然她長相平凡,年紀也大了些,連身材也是不合時宜的瘦,但萬貫家財在身,根本無損她的價值。

  在座所有少年公子,一個個緊盯著岑久,他們個個皆在父親的授意下,莫不想趁今日一舉獲得佳人青睞。

  「久兒,你來了。」岑有金笑道,不同於平日商場上的應酬進退,是真的開懷。

  「爹。」她點點頭,三分氣度,七分雍容。

  「久姑娘!」三名小妾媚笑著,誰也不敢造次跟著岑有金喊她久兒。上一回芳柳刻意要這麼親近她,沒想到才喊了一聲,便立即被她嚴厲糾正。

  才坐定位子,跟著岑久來的清兒就忍不住噘起嘴來。

  「姑娘,您非坐這兒不可嗎?」

  「不坐這兒,要坐哪兒?」岑久淡淡地問,把酒杯舉起,輕輕沾了沾唇。

  「那三個女人,一個比一個妖,身上弄得香噴噴的,這兒偏偏是順風處,清兒鼻子可受不了哇。」

  她橫了婢女一眼,啜了口酒。「這兒不是醉仙居,別亂說話。」

  「我說的是真心話,哪是亂說!」清兒嘟囔道,接著又把嘴一撇,「有時候清兒真是佩服老爺子,能跟這群肥狐狸廝混這麼久。」

  岑久沒開口,在清兒鼻頭上彈指點了大爆粟,打得清兒想張嘴喊疼又不敢出聲。

  「再這麼沒分寸,夜裡我讓你睡酒窖,陪何非元那糟老頭去。」

  清兒摸摸鼻子,不高興地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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