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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哎,冷啊,該吃點早飯暖暖身。」

  他的頭頂冒煙了吧!叢傑想像著自己的模樣,囤積在胸口的炸藥已近燃點,就只欠缺這麼一點兒火苗,把他整個人炸開來。

  「你那個腦袋除了吃,總可以裝點別的吧?」叢傑的咆哮聲再次震飛棲息在水草間的另一窩水鳥。

  「肚子餓了,腦子就空;腦子空,什麼辦法都想不起來,你說對吧?」對他暴怒的反應,溫喜綾已是司空見慣。

  叢傑嘴角微微抽搐,突然一拍額頭,便沿著河岸大步走去,從現在起,他最好停止跟她有任何言語或者眼神上的交會,因為要是這個死男人婆有一句不合他意的話,他實在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這裡活埋她!

  天色已全白,他們少說也走了將近一夜的路;隨著視野變得清晰,叢傑發急,走得更快,但這段河岸卻更荒僻,別說小船了,連水鳥也不見內只。

  「還要多久?」溫喜綾尋了塊石頭坐下,揉著發酸的腿。「大蟲大蟲,我餓了哎……」她哀哀喊著。

  他置若罔聞,大步往前走。

  「我真的餓了啦!」

  他煞住步伐,恨恨的一拍額頭,扭過頭瞪她。

  「走不動了呀。」她一攤手,似乎下定決心不肯再。

  「怎麼樣你才走得動?」

  「吃飽哎,呆子!」她展眉,理直氣壯的咧嘴笑。

  「……」

  「坐在那兒等我。」他氣衝衝的吩咐。

  「你要捉魚呀?」

  「不然呢?你昨兒個不是這麼做的?」

  「那是我手上有釣竿,你這會兒連魚叉都沒有呢。」

  他自顧自地卷起衣袖,氣呼呼的要往河裡走去。

  「你不會就這麼下水吧?」對他此舉,溫喜綾皺眉。「清晨的河水真會凍死人的,萬一你衣服濕透了,一時半刻幹不了,那滋味可真是找罪受的。」

  他心裡清楚這話說得不假,方才隱進泥水的小腿,此刻仍凍得發麻;幸虧他是習武之人,氣血運行比常人來得順暢,所以還能撐到現在。

  況且,犯不著為了伺候這男人婆而讓自己活受罪吧。

  「有更好的法子嗎?」他喉頭咕噥作響,仿佛在壓抑自己的怒意。

  「林子裡那兒說不定有什麼野鳥山雞的。」她嘻嘻一笑。

  一身盜拿賊的好功夫,竟淪落到打野食充饑!叢傑扔下石頭,從草叢間拾起奄奄一息的野兔,有種欲哭無淚的悲哀。

  再拾來一些枯柴,升起火,叢傑開始剝起兔皮。他從沒處理過這樣費事的活兒。免不了手忙腳亂。未了,他終於失去耐心,把手上血淋淋的兔子扔給她。

  「你來弄,要吃就自己想辦法。」

  溫喜綾站起來,看著那兔子許久,似乎有些煩惱。

  「我都把能吃的弄上手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呀?」他不耐的問。

  「沒任何調味,吃不下呀。」

  「還嫌!要吃就吃,不吃拉倒,誰有那閑功夫伺候你!」

  「這麼凶。」她咕噥一聲,想起什麼似的,眼睛一亮。

  「哎,餓糊塗了,我怎麼沒想到呢。」她喜孜孜地打開箱子。「這兒有些宮廷調理妙方,江佬特別給我的,呵呵呵!等我料理下去,肯定滋味絕妙。」

  「嘖!你真無聊。」

  「你這粗人,什麼都不懂,活該吃些不好吃的東西。」說完她找了塊乾淨的石頭,抱著箱子,自顧自地忙去了。

  「別把你那絕妙玩意兒加到我那一半上!」叢傑粗聲說道,「誰曉得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東西!」

  溫喜綾扭過頭,朝他惡狠狠的扮了個鬼臉。

  「才沒這麼笨,浪費我的寶貝!你這條大蟲,吃了也是糟蹋。」

  柴火燒得正旺,分成兩份的兔肉上了架,溫喜綾翻翻烤烤了好一會兒,才把其中一份遞給叢傑。

  毫無調味的烤肉嚼起來味道果真淡得可以,但冷風灌頂的清晨,能對著暖呼呼的火,和一點點熱騰騰的食物,叢傑已經非常知足。

  然而,就在他咽下第一口肉之後,身後的溫喜綾突然像被火燙著似的呼哈一聲,隨即沖向河岸邊嘔出烤肉,肩膀還不斷抽搐著。

  叢傑心一驚,急忙奔過去察看,這一照眼,叢傑才發現她五官紅得跟兔子似的,眼淚花,鼻涕糊,連嘴唇都腫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叢傑被她嚇得當場退三步!

  「你為什麼……?」蹦出幾個字後再沒下文,叢傑捏緊拳頭,那使不上力的憤怒充滿身體。

  恨呀,他真是恨!

  恨她不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恨她粗魯得不夠徹底,恨她小鼻子小眼睛的怪毛病一堆,恨她吃喝拉撒之外還幫他破過案子,恨自己犯了傻要走這趟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要非如此,他早不把她全身三百六十五塊骨頭全給拆了分家消火了,何必老是一個勁的生悶氣。

  「見鬼的你到底發生什麼事?」

  有誰聽得出他怒吼的聲浪裡,其實還摻雜了一點不能解的慌。

  「喝、喝……喝喝嗚嗚呼呼哈哈哈……」眼淚鼻涕像一陣兇猛的雷雨嘩啦啦灑在她臉上,甚至連口水都流下,紅腫的嘴裡,只能發得出這幾個教人不解的字。

  這種哭法實在不像他所認識的溫喜綾,叢傑拍打自己的臉出氣。

  吼吼吼!他、快、瘋、掉、了!

  「你哭個啥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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