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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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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呃……我……我……」她一臉惶恐,幾分鐘前的憐牙俐齒全不知到哪兒去了。 「他叫什麼名字?」她踏前一步,眼神冷冷的,聲音更是生硬。 那婢女從沒見過這麼不怨自威的凜然,剛才張老說她不似凡間人,好像真是那麼一回事。 想到得罪她的下場,可能就是被趕出府,紅衣婢女一下子慌了手腳,她跪在楚薇楓面前,揚手便掌摑了自己好幾下。 「少夫人,以後奴才不敢再亂嚼舌根了,求少夫人寬容,別告訴少爺去!」 「他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 「我……」 「回答我!」楚薇楓不耐地說。 那婢女嗚咽出聲;「他姓莫,聽我姥姥說……他就住在離城北小燕湖約一裡外的林地……」 楚薇楓很快地轉身,不理會那婢女仍在身後痛哭著。 光天化日,但她心裡的夭已經黑盡。楚薇楓愈走愈急,忘了饑、忘了難受,邁開腳步只是一陣急跑,直沖房裡,她汗水淋漓,咬牙漠視著從小腹傳來的陣陣抽搐的痛。 只是疼痛而已,不會流血,過去十幾天,她已經用盡各種激烈的方法,每一次幾乎耗盡所有的心力,但掀開衣裙,褲底仍是一片乾淨。 她腹中的骨血,就像方仲卿一樣頑固,他們似乎決心要牢牢地纏她至死。 可是現在都沒什麼關係了,莫韶光在她身邊,他一直都不會離去? 楚薇楓想著想著,突然笑了,但那笑容,比哭還要淒慘。 趁方仲卿出門時,她找了車,連沈和顏都沒有知會一聲,就獨自趕去了城北。 無視于老車夫眼中的無言抗議,她下了車,逕自往那搭得簡陋的房舍走去。 從竹籬朝內望去,院子裡堆置的全是一捆捆紮好曬乾的藥材,楚薇楓蹲下來,看著其中一簍正待風乾的藥草,她的鼻間傳來一陣刺痛,一直繃緊的臉失去了鎮定。 其實也算不得是多久以前的往事,為什麼她一想起,總是恍如隔世? 「這位夫人,看病嗎?」 她眨眨眼.濕潤的水氣令她的眼睛顯得特別明亮剔透,那問話的少年年約十二三歲的童僕打扮。他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才問了一句,便像個傻子般呆呆望著她,無法收回目光。 「我找莫大夫。」楚薇楓靜靜地說。 「哦!」他耳根子紅了,垂下頭不敢看她。「夫人……請進。」 屋裡仍是一樣簡單不失整齊的擺設,少年送了碗茶來,眼角仍不時用傾慕的餘光打量著這位陌生訪客。 「他在嗎?」 「在,在!」少年臉又紅了。「師傅在後頭曬藥,夫人請稍等一會,我這就去叫他來。」 原來,他已經在這兒收了徒弟,楚薇楓沒多加思索,突然叫住了少年。 「不麻煩了,我自己去找他。」 少年呆了呆。「那……請這邊走。」 走了幾步路,她穿過後門,走了一段不算長的小徑,看到樹林中央,一片半開墾的土地。 她停在原地,只是愣愣地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 聽到腳步聲,莫韶光被動地抬起頭。當他看見那張臉時,呼吸幾乎停窒,手裡的一把草藥全掉了開來。 「師傅,這位夫人是來……」少年急著說話,被莫韶光打斷。 「你回屋裡去。」 「可是師傅……」少年想抗議什麼,但莫韶光的命令令他不敢不從,戀戀地看了楚薇楓一眼,才不舍地挪動腳步走出林子。 他別下腰,小心撿著散落一地的草藥。楚薇楓走上前去,默默替他拾綴。 接過她手裡的草藥,莫韶光將之鋪於竹網上。七月的天,托著陽光的雲絮,白得特別耀眼,莫韶光原來也忙得一身熱汗,但楚薇楓的突來,讓他覺得好冷。 「要不是湊巧,我根本不會知道你還在城裡。」她打破沉默,一眼看到他腰上結的手絹,竟是兩人初見時,他上梯為她親手撿起的那一條。原來,在她扔棄之後,是他撿走了。 手絹勾起了回憶,滿滿繡的都是楓紅;滿滿的,都是對她的思念。 一條手絹,足證他至今仍忘不了她。 所有的情愫,緊鑼密鼓地衝擊上她的心!明明是愛著她的。但為什麼又要一次一次地推開她? 他難道不知,這是到死她都想追問的答案? 莫韶光嘴唇顫動著。他很想對她說些什麼,甚至客套地寒暄幾句,但隨著記憶來的罪惡,有如排山倒侮,讓他連個微笑都擠不出來。 他努力過了,就是沒辦法忘記她,就算十年,二十年過去還是沒有辦法!早在兩人私訂終身的那一夜,她就成了他身上的一塊骨、一攤血,唇鼻間交替的呼吸,是他心頭裡的一塊肉。 即使真相如此醜陋,他仍無法克制地深愛著她。 「這段日子,你……好嗎?」她問。 「很好。」他的回答略顯遲疑。「你呢?在方家,過得好嗎?」 楚薇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接著緩緩伸出右手。 「你病了?」 她搖搖頭。 莫韶光心疼地伸出手,輕按她的手腕。 搭上脈,他的臉色變了,只能呆呆地望著她。 「我的情形,比生病還嚴重,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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