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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畫舫上,駱泉淨陷入沉思,在她身前的小矮幾上,林林總總擺了十幾樣的釵環珠練。

  她掌心裡攤著一張被揉過的紙箋,指間扣著一隻手環。

  在她識得字後,信箋上的內容她早就明瞭能詳,只是那些字除了語帶曖昧不明外,她什麼都參不透。

  參不透的並不只局限這一封信箋,眼前的她,始終無法冷靜下來思考。所想的事情,總在三五分鐘後自動繞回昨日和慕容軒在亭子裡相處的一點一滴。

  「泉淨,泉淨。」

  抬頭望了穀樵生一眼,她並無特別的反應,只是低頭收拾桌上所有的東西。

  穀樵生喊了兩聲,走進船後悄聲坐下。駱泉淨對他而言,總有種特別的魔力,教他不敢在她面前喧嘩造次。

  見她收拾的東西,穀樵生突然很好奇,尤其一見信箋旁邊的男用玉鐲,基於職業心態,他本能地拾起來,把那鐲子在掌心間把玩許久,眯著眼瞧了許久。

  見他瞧得起勁,駱泉淨也不惱他,只把信箋收好。

  「慕容公子送你的?」他問得很突然。

  她扭頭不置一詞,挑眉不解的看著他。

  「這鐲子是男人的。」

  「那不代表就是他的。」駱泉淨明白了,原來他又把慕容軒和她聯想在一起了。

  穀樵生自袖裡取出一枚小玻璃片,一會兒要她坐下來。

  「這塊玉很別致,是昆侖生產的軟玉。這鐲子的老虎牙端還刻著小字,工很細,定是專業的匠人刻的,如果沒有十年以上的功力,普通的師傅根本做不來。」說罷,把鐲子遞還給她,長長的指甲還指著鐲身下緣一塊非常小的凹痕。

  「就是這裡,你瞧。」

  她湊上前,那凹痕很小,尤其落在虎嘴邊的光影暗處,普通人幾乎看不出任何不對勁。

  穀樵生將一枚小小的鏡子放在她眼前,那凹痕變大了些,才隱隱瞧出些端倪。

  「確定那是字嗎?」她疑惑的問。

  「沒錯,這鐲子雖外不便宜,但想找到相同的極品,刻同樣的一隻老虎,其實也不是件難事;不過,要在這種小地方上刻字又不傷鐲子本質,就非功力深厚不可了。」

  「是什麼字?」她吃力地望了半天,仍瞧不出半點名堂。

  「軒。」

  「軒?」她重複那個字,臉色微變。

  「普天之下,米刻工夫到家的帥傅不多,要刻得如此精細巧妙又不落痕跡,就只有慕容軒了。因為他的刀法細膩,尤其在這種細微之處,更是一般師傅遠不及的功力,所以我才問,這是不是慕容公子送你的。」

  她在腦子裡飛快的想著。是的,慕容軒提過,他曾埋首於玉器雕刻十年,那麼,這是真的了。

  「你以為他只精於談判、收買?從商之前,他學的是五器雕琢,面對玉的時間比面對人的時間還多。」穀樵生嘴裡說著,心情卻複雜無比。對於手裡的這件玩意,他簡直愛不釋手,但一想起這是駱泉淨受贈的訂情物,不免又有些落寞。

  「況且據我所知,從他回慕容家後,玉器行之前出自他手刻的東西更是水漲船高,他也從來不送任何人這樣的東西。」

  駱泉淨低下頭,慢慢的把繪著蓮花的信箋從袋子裡抽出來,一面想著穀樵生給她的訊息。有些事情像電光火石交錯,忽明忽滅的在腦海閃過。

  當鋪裡的葉飛……刻著軒字的鐲子……

  駱泉淨捏著鐲子,手心冒著汗,神色越來越惶苦,偏偏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涼亨裡的那幅字畫。

  莫非真是天意?原來只為一份報復的快感,她從當鋪裡陸陸績續贖回這些唐家的東西,卻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

  葉飛的言行,還有慕容軒對她特別的的態度,她都不曾想過……駱泉淨抱住頭,心裡明明是慌亂的,偏又想要咬著牙冷靜過濾著那一點一滴。

  「你確定……」她問,突然露出一個淒豔的笑容,便而低頭盯著那手鐲。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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