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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我不知道。」她屏息,用力抽開手。這一次仍和過去一樣,他掌心的熾熱像什麼似的蒸潤著她,任他們都說他是個冷漠的男人,可是在舉手投足間,她卻只瞧見他獨有的溫柔。

  溫柔得……讓人不得平靜。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想避開問題。」

  「對,我不喜歡惹上麻煩。」她扭過頭,口氣很柔弱,早知她會躲開,沒想過,竟會盼得這樣的答案。

  「我是個麻煩?」他自嘲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仰起臉想解釋什麼,無奈辭窮,怎麼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

  這一刻對感情的覺醒,對她而言並不是件快樂的事,尤其更可怕的是她完全瞭解他的處境。只要想到答應這一次,日後可能要嘗遍那求之不得、又甜又苦的滋味。駱泉淨膽怯了,她寧願遺憾,也不願去細想兩人之間的事。

  而這一次面對面,他這麼直截了當的開口,更令她坐立難安。

  「我得走了。」她搖頭。「這種情況,我沒法回答你的咄咄逼人。」

  「泉淨。」他又想拉住她,這一次駱泉淨先抽開手,握住先前被他握住的手掌。

  「為什麼?」她語帶憂傷的問。「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誰都不要先點破,我不求你什麼,你也不該這麼貪心。」

  「難道,你真願意如此?要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慕容軒收回手,苦澀的問。

  「不是這樣的。」她搖搖頭,心裡有著矛盾的天人交戰。總有這麼一兩個恍惚的理由讓她無法伸出手去,但另一部分的任性,卻又想著有什麼理由不能伸出手去。

  最後,她只能轉身,急急的離開涼亭,上橋出去。

  知道他不會跟來,駱泉淨雖松了口氣,卻也一直沒有回頭,胸口滿滿的鬱悶,怎麼也沒法隨著自己移動的腳步消失。

  反而像塊越滾越大的石頭,壓得她想哭。

  她很想掩住臉,掩住自己欲哭的衝動,又怕他從身後瞧出自己的異樣。她不瞭解自己到底怎麼了,一直以來的冷靜沒有了,她明明困惑,卻又那麼想要流淚……

  與他之間是還沒開始,還是早就不知不覺相偕走了一段?若非如此,那求之不得、又甜又苦的滋味為何會在此時令她難過不已?

  那麼,那重重的明天又明天呢?

  看清楚一直在教坊外徘徊的男人,放下戒心的韓鶯兒眼一亮,滿臉歡喜的迎了上去。

  「谷老闆,久沒見您來了,近來可好?」

  「鶯兒。」他微笑招呼。

  「最近有事,瞧你瘦了不少。」再見穀樵生,他人憔悴了許多,韓鶯兒掩不住關心的問。

  如果駱泉淨能有韓鶯兒對他的一半好,該有多好?穀樵生楞楞的想,任韓鶯兒細心的替他撥去衣上雨絲。

  「您坐著,我馬上就來。」鶯兒也沒問他要不要,逕自就去沏了壺茶。

  原想坐下來好好說話,可是才與穀樵生聊上幾句,韓鶯兒就察覺他的不對勁。

  笑容從韓鶯兒臉上消失,穀樵生仍未察覺,他的目光在房門流連著。

  「你不是……來找我的?」她僵笑。

  「嗯,對不起,我想問,泉淨……在不在?」

  「在。你要找,她怎麼會不在呢?她在船上,我要人叫她去。」韓鶯兒點點頭,後頭那句加得有些酸苦。

  「不了,我自己去就好,不打擾你了,謝謝。」似乎也察覺到韓鶯兒的眼光特別炙人,穀樵生連忙告辭。

  這麼棄之如敝屣,她沒有辦法忍受這種待遇,韓鶯兒重重咬住下唇,突然把那壺茶大力摜到地上。

  她瞪著四處飛濺的熱水和茶葉,恨恨的拭去淚,哽咽的咒駡著:

  「有什麼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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