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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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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師爺一杯接一杯地啜著酒,醉眼茫茫地看著老寨主都快把頭髮拔光了,才含糊不清地開口:「大當家的,您的姓倒過來寫還是一樣,沒差啦!」 「你——你給我閉上那張鳥嘴!來人啊——」蔔老虎吼完侯師爺,見後者無動於衷地又回到酒堆裡,只好無奈地轉頭粗聲喚住門外駐守的一名漢子。「去把二當家的找來,說我有事找他。」 曉恩相信,浣浣如果再把眼睛睜大一點兒,那中央的眼珠子可能會掉下來,她張開手,放在丫環眼前晃了晃。 浣浣終於回過神來,她僵硬地將頭轉向曉恩,連眨都沒眨眼。 「你——在——幹——什——麼?」浣浣連鼻孔都用上了,一個字配一聲氣地哼出。 還能講話代表她尚有一絲理智,可以阻斷她想揍死主子的件念。 那時她們偷偷進了驢車上的空米缸,跟著易大叔一路下山去採買,屈身在又硬、又小、又問的米缸裡,下山的路況顛簸,震得浣浣一路上咒駡著曉恩的任性。原以為流汗之後會有豐美的收穫,結果見到的竟是一大家子的小蘿蔔頭!怎能令她不氣惱呢? 她要的是男人,男人!英俊文雅的公子哥兒,不是這些搖頭晃腦的小鬼頭。 曉恩仍笑嘻嘻地,對丫環惱火的樣子完全無動於衷,反而調侃她:「接你的眼珠子呀!快掉下來了!」 「蔔——曉——恩,你……你你你……」浣浣提一口氣,狠狠揪著曉恩的衣領,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學堂的屋頂。 直到僻靜的小巷裡,浣浣忍耐多時的火氣終於爆發了。 「你你你……我冒著會把手抄斷的危險跟你下山,就因為你說……」她又吸了一口氣:「學堂裡有好看的男人,結果……結果……」浣浣氣得舌頭猛打結,連話也說不全。 「我不知道嘛!」曉恩眼珠子朝上溜啊溜地轉著,無辜地攤攤手。「侯老頭可沒教過我,六、七歲的娃娃們也可以進學堂念書認字的,很新鮮喔!」她甜甜地笑著說:「這才叫做『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下山還真不知道呢!」 浣浣對主子的咬文嚼字根本沒興趣,她只想把曉恩吊起來狠狠痛打一頓。 「我要回去!」浣浣癟著嘴,走了二十幾裡的路,巴望著會有什麼貌似潘安的風流公子,為此她還特別塗抹了一臉胭脂;結果……那些汗水都白流了,連人都沒見著。私自下山的結果,是回頭還得被罰:寫上三千遍的《道德經》。 真晦氣!她真是瞎了眼才跟了這個主人,真夠晦氣! 「我不要跟你走了!」浣浣大聲叫駡,顧不得主僕情份。 「要走就走!你以為我稀罕嗎?」曉恩倏地臉色一變,跟著也橫眉豎眼,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我想,兩位姑娘還是跟我走好了。」一個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打斷兩個女人的緊張對立。她們倆不約而同地朝那聲音望去;浣浣反怒為笑,曉恩則是大驚失色。 該死!下山還不到一天,這麼快就玩完了,真不甘心! 「二當家的,你總算來了。」見到小韜,浣浣松了口氣,他比她預料的還要快到來,這下她有救了。 小韜摸摸鼻子,倚著榕樹幹難得地露出牙齒。那冷峻的笑容中還帶了點兒無可奈何,對她們倆,他是沒法可想的了。再讓她們互相吼個幾句,八成可以把全城的人都弓!來看戲了。唉!蔔山怎麼會出這對活寶呢?偏偏一個是他妹子,一個是他的好朋友,女人真麻煩! 「是嗎?那倒應該謝謝你的記……」浣浣快速地旋身轉向他,背對著曉恩對他擠眉弄眼的,小韜見狀急忙收口。 但是來不及了,曉恩已經瞧出其中倪端,本來她還在疑惑自己怎麼這麼倒楣,結果是……她看著浣浣,豎起兩彎月眉兒,慢慢地卷起袖子,一腳已等不及地朝丫頭蹬去。可惡,這個賣主求榮的傢伙! 方才她想凶主子的那股火氣霎時全沒了,浣浣乾笑著連連退後,兩手亂搖。「只是手癢嘛!不過沿路丟了幾顆石子……」說著說著,她身形一閃,便躲到小韜背後去了。 老天!這女人卷起袖子的架式還真可以把普通男子嚇死。小韜拍拍浣浣,示意她沒事,接著眉頭又皺起來。「小浣,你就不能夠把衣服拉好嗎?我拜託你別丟人丟到山下來;還有,恩恩,不要再對小浣橫眉豎眼的,她最痛恨侯老爹叫她練字,這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折磨她呢?」 打從看見小韜,曉恩的心思動得比誰都還快。在蔔山,她唯一顧忌的就是這位小哥,雖說他也是從小疼她到大,不許任何人欺負她;但那執拗起來的個性頂嚇人的,連十頭牛都拉不動。她恨恨地瞪著浣浣,不甘心地看看四周。 不!她絕不輕易舉白旗! 她問吞吞地垂首啃著饅頭,眼角余光勾住停在茶棚外的那輛大馬車,霎時心念一動!想做就做,她立刻作了決定! 「我想……」曉恩抬起頭,看到小哥銳利審視的目光,忽又住了嘴。 「想幹什麼?」他不慍不火地問。 「就是那個……嘛!」曉恩打哈哈地笑了兩聲。「水喝得太多了。」她聳聳肩解釋著。 「二當家的,小姐是想……」浣浣急欲討好曉恩,也忙打哈哈地笑著。這一路上曉恩對她不理不睬的,可見是真動氣了。以往曉恩總是憋不到兩刻鐘就開口投降的,這回無論她怎麼誘哄,曉恩就是悶不吭聲,看來她可能做錯了。 唉!主人再不出聲,等一回山,做丫頭的她可就難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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