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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清清白白,是這樣嗎?」馮即安見他那模樣,這位義兄向來坦坦然然,現在居然不敢面對他回答,根本就是默認了;而且,就以他剛進來時,兩人之間那不言而喻的親密笑容,說什麼他都不相信這兩人之間沒發生過什麼,為此他笑得更加放肆。

  武天豪眼角白過他的下巴,這次的目光全是譬告意味。

  「唉!別火大!我可不想我美麗的下巴上再受一次傷。」立刻,馮即安舉兩手投降,一副知錯必改的樣子,「不鬧你了,我是來確定一下;你真把七採石追到手了,那……李茗煙呢?」

  提到七採石,武天豪的心整個蕩了一下。

  他始終沒忘大哥在關外交托給他的重任,也沒忘此行一路追來的目的,更不會忘記他向來公事公辦的原則。

  他的人雖不在宮門內,但在心中,仍有他的律法。

  律法告訴他,唐璨雖是心之所愛,卻也是他必須要交出去的;但……他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原本一開始單純的想法,是要把唐璨和七採石帶回狄家堡,但是當他面對她的時候,卻衝動得改變了主意。那時候,他已經在兩者間做了選擇,接著下來所發生的事情,雖讓他思緒更紊亂,卻讓他更堅定了自己想要做的。

  武天豪將手仲出窗外,摘下垂在窗沿的一片碧綠葉子;仿佛,把它當成是自己的命運,原來的一片完完整整,握在手心裡,他緩慢地、緊密地把葉脈枝條揉碎。

  就像在他心中所擇,他不會交出唐璨的,早在那一夜,他就把他的命運同她的揉在一塊,如果命運註定要讓他們一起碎,他絕不會逃開。

  「老二。」馮即安不再有玩笑語氣,看出武天豪神態的不對勁,他抱胸等待著答案。

  「李客煙就是唐璨!」武天豪手掌一展,那支離破裂的葉子紛紛落下。

  雖然訝異莫名,但一切事情的疑問都因這句話而變得再明白不過,還需要什麼解釋呢?馮即安知道武天豪猶豫不決的原因了。

  看過他對待那顆廉價珍珠的珍愛心情,目睹過他對李客煙超乎常理的態度,馮即安一直清楚知道,這兩個看來截然不同的女人,是怎麼影響了不易動情的武天豪。

  唐璨,僅僅為她的個人行為,毀了狄無謙一季以來為堡裡所花下的偌大苦心,更取走了七採石,還一路把他們兄弟三人要得團團轉。這件事還沒這麼快了結呢!因為光是老大那一關,就夠令人傷透腦筋,更別提狄無謙那一報還一報的硬漢個性,這一切恐怕是難了結了。

  「三弟!七採石我一會兒交給你,回頭讓大哥先送回關外去給無謙;至於唐璨的事,你暫時什麼都別對大哥說,只要告訴大哥,如果他信得過我,日後我一定會親自給他、給無謙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這樣?」馮即安眼晴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武天豪的短短幾句話,就把這最燙手的山芋扔給了他。

  「對,就這樣!」

  「嗯!老二,你想收我的屍嗎?老大根本不聽那一套,尤其事關七採石的遺失,你簡直要我去送死!」

  「三弟!別再開玩笑了,我現在沒心情。」武天豪不勝厭煩地說。

  「別開玩笑的是你,老二,咱們交情一場,你這麼做才是真的說不過去,普天之下,誰能鎮得住老大那顆暴雷,你再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他握緊掌頭低吼著,「不是我馮即安有偏見,咱們三兄弟沒回狄家前都還是正正經經、沒病沒瘋的,結果呢?你去逮李茗煙,我跟大哥去救朱清黎,之後就什麼都不對勁了,這全都是女人害的!好吧!你們擇你們所愛,做兄弟的干涉不到這一層!老二二,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子已經走偏了,天哪!」他一手叉腰,一手捧著頭,不可置信地大叫起來:「眼前這個真的是我從小就認識的武天豪嗎?他會為一個女人犧牲至此?」

  「不要說了。」武天豪捏住拳頭,瞪著那一地碎落的葉子。

  「什麼不要說了?你不能逃避這些事,你知不知道」看到武天豪愈來愈憂傷的臉,馮即安數落的聲音便愈來愈低,末了他想起什麼似的,一團火氣又冒上來。

  「你別擺那可伶兮兮的模樣,長樂郡主的事你怎麼說?難道還要再犧牲我!」

  長樂郡主?武天豪錯愕地抬頭,不解地看著馮即安。

  走近房門的唐璨在門口猛然收住步伐,她穩住托著茶盤的手,小心地靠上門邊,傾聽兩個男人的對話。

  「你知不知道,皇上聽了九王爺的話,把清黎郡主做主許給了老大,現在王爺那老頭已經在策劃要把你和長樂郡主湊成對兒呢!」

  「我?」武天豪指著自己,仍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門口的唐璨,一味捏緊了託盤。

  「你也知道朱樂姿那丫頭的脾氣,無法無天,又刁鑽任性,鬧得王府都快掀了,連王爺都受不了,清黎郡主也為此事已經搬進了『黎軒小築』待嫁;也就是因為這樣,王爺才想到要找個人當墊背,偏偏朱樂姿誰都不要,她心坎裡只中意你一個。王爺這一想到你,說你人品和脾氣都是官場上數一數二好的,雖說出身不高,現下又辭了宮,但這些都是小事!只要娶了郡主,加宮晉爵、榮華富貴是理所當然的事,在樂見其成的情況下,他當然會想法子如那朱樂姿的願!」

  「你不覺得,這實在太荒謬了?」聽完馮即安的話,武天豪偏著頭,難以置信地問。

  「誰教你那一陣子在京裡,老是對人溫溫和和的,說著笑著就避開了去,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那朱樂姿當與然以為你對她有意思。老二,你到底要怎麼樣?總給我一句話吧!」

  「什麼怎麼樣?」武天豪聽懂了,惱怒地-揮袖,這下子他是真的生氣了,唐璨的事還不夠他煩嗎?怎麼連毫不相干的王爺府都要扯上他?

  他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動不動就拿權勢壓人的朱樂姿,溫文微笑,是他對女人一種習慣性的禮貌態度,再說他從沒說過什麼明示、暗喻之類的甜蜜話,朱樂姿喜歡他,只能說她會錯意,搭錯線,幹他什麼事?

  撇開這點不說,武天豪最氣的是馮即安,打小便一塊兒長大,難道還不瞭解他的個性?

  他和狄無塵,還有馮即安,芋人都有個相同的共通點,就是他們都不喜歡跟那些拉雜瑣碎的名利權勢畫上等號關係。

  「我還能怎麼樣?這麼無聊的事也要告訴我,你茗是真想加宮晉爵,這種機會讓給你好了,我不要。」

  「讓?」馮即安大叫,「有沒有搞錯,朱樂姿喜歡的是你,她希望的駙馬人選也是你,這幹我什麼事?我只是個傳信人,要不要還得由你去跟王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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