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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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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他伸手至懷中,暗黃的光線下,李茗煙才看到他懷中鼓鼓的。 武天豪抽出一疊冊子,遞到她身前;她掃過那排字,看得出是幾本簡單的詩抄和詞曲賞析。 「這……」她心意不定,卻沒太大訝異,約莫是來的路上便做了些心裡準備。 「給你,這些書在我這兒也是幹放著沒多大用處。我在想,或者你喜歡看看也不一定。」 「公子……您何必如此?」她呐呐地說,眼光卻在冊子上流連不去。 這些詩抄她老早就想看看了,但在過去,她的環境並不允許她這麼消磨時間。 武天豪將書交給她。 「收下來,我以為人生沒有間斷的就是學習,不管是什麼樣的身分,難得你又識字,這些書看看並不打緊。」 她仲手接過來,手指輕輕撫弄著那著墨深深的字跡,心裡五味雜陳。 是呀,看看並不打緊。在狄家,入夜裡不值班的下人閑來無事,多半都聚在一起聊天說笑,她有時間可以看的。何必這麼緊張呢? 這些紙張裡,一片片說的是什麼樣的世界呢?她的心躍躍跳著,眼底也閃閃亮著。 「打開看看。」 她照著做了。一頁頁瀏覽過去,直至一篇文字,她停下來。在他面前看了一遍,然後合上書,她閉上眼,和著飄忽的笑,輕輕呢喃出聲。 「一溪流水水流雲,雨霧山光潤。野鳥山花破愁悶。樂閑身,拖條藤杖家家問。誰家有酒?見青簾高掛,高掛在楊柳岸杏花村。」 吟著念著,她忽然忘了有旁人在,整個人更暢意、開懷地笑起來,那細碎如輕鈴的動人樂章奏出,沒來由地,武天豪的心竟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怎麼啦?」她打開眼,停住笑,無辜地看著他沉下的臉。 「沒有,只是很意外。」 「意外?」 「我以為你是不會笑的,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你這麼開心。念過這首曲兒?」 「沒有。」李茗煙收起笑,低頭望著那幾行讓她失控的字。天哪!她向來知道怎麼適可而止,怎麼讓理智掌控自己的生活,可是這武天豪,他要她怎麼辦呢?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首曲兒。」 過目不忘!這女孩的潛力相當驚人,武天豪眼底有讚賞。她真的很特別。 「茗煙……茗煙……」 「嗯,武公子,對不住,奴婢方才失態了。」懊然回神,李茗煙慶倖自己仍站在半暗的架子邊,武天豪看不到自己的臉色早燥紅了一半。天啊!她真是槽透了! 「在想什麼?」 「嗯——」她捂著嘴,垂首露出個飄忽的笑沒讓他見著,「我以為……並不是每一個人生來都有求知的權利,尤其是……女人,男人似乎不願意我們知道太多,那會顯得男人很……」她猙紮著「愚蠢」兩個字不知該不該據實以告。 「不想說也沒關係。」武天豪體諒地接口,心裡為她這番話有些莫名的欣喜。 「謝謝公子體諒。」 「沒什麼好謝的,你說的情形本來就是這樣,不過,我從沒有這種想法。你瞧,在上課時候,我也從沒為了孩子是男是女而訂出不同的標準來考量責罰。念書識字是件對自己有利的事;我一直相信,當一個人對很多事明白得愈透徹,他對事情演變的掌控會更有把握。無知常會導致一些其實不該發生的悲劇,我看過那樣的事情發生,尤其是女人。你說的很好,這世間,似乎對她們特別不公平。」他輕柔地說著。 她一時間反倒無話可說了,武天豪原來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可親,她為自己初到馬房赴約時所抱持的主觀意見失笑,也對他生出些淡淡歉意和好感。 「武公子真是個好人。」半晌她才應景似的開口。 「別這樣子說,如果你願意,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向來只有下人請求主子的,武天豪在狄家雖談不上是個主子,但就憑他待人的那分謙和,早讓狄家前前後後所有下人皆視他為上位者的一分子了。現在,他居然在口頭上請她答應一件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奴婢不敢,武公子吩咐便是,說答應實在擔待不起!」 「嗯,以後晚上你上這兒讀書,可別把自己當奴才,我呢,也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武公子,這樣對彼此都自在些。說其的,你這麼奴婢奴婢地喊,我是真的吃不消。」 「但……這是規矩呢!」 「小臻也伺候我,但我從來就沒許她這麼稱自己。」「……」「不說話,那就是答應嘍?」她點點頭,在一聲「謝謝」之後,把籃子和書冊緊緊攬在懷裡,再也不能控制地露出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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