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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來,為了讓小荷和親如姊妹的丫環過得好,她在男人堆裡打滾,學他們的言行、仿他們的舉止,她打破了過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禁忌,像男人一般的抬頭挺胸、昂首闊步。

  所幸她的爹當初力排眾議,從未逼她纏小腳,為此她省去了不少可能會被懷疑的麻煩。

  現在,她壓根兒就不知道有個男人已經暗暗在門外盯了她兩天,她飽受驚嚇的心還沒從三個月前親眼目睹的命案裡平復。

  她刻兇手的樣子,賀斐意把刀子插進那個叫楊倩的姑娘心口――上天呀!她嚇死了,早知道她就不蒙著臉到徐家後院煎藥了,她寧願讓那些強盜放的迷香弄倒她,也就不會還保持清醒得聽到緊臨徐家大院後方傳來的吵鬧聲。

  如果一切如她所想,她根本不會捲入這場是是非非!

  這都算什麼,她認為最糟的是,她撞上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巨大男人!跟那雙嚴厲的黑眼珠照了一次面,她直覺猜這男人就算不是頭頭,也是個領導級的人物。

  原以為她是真的死定了,結果,那個男人肩上扛著還穿著一身書僮打扮的曉恩,他冷冷地掃過她一眼,逕自走掉了;之後她不敢亂走,隨意藏進一間房間裡,裝著被迷昏的樣子,卻暗暗盯著那個男人離開。

  因為她不放心,畢竟她和蕭松吟有段淵源,也不好眼睜睜地看蕭先生的女人被劫走,所以她又偷偷地跟那男人出了徐府,聽到幾個人的對話,這才對曉恩的身份恍然大悟。

  唉――這一幕一幕的往事回想起來,霽蓮不禁歎息自己真的真的好倒楣!倒楣得連哭都不知道要從何哭起?

  事後,面對官府的詳查,她三緘其口,表示自己也不省人事,然後急急收拾包袱,趕下江南,回到福州的宅子裡避風頭。

  原想障著小荷和湘兒好好熬過這些惡夢般的日子,但是事又不巧,這兩天湘兒受了風寒,高燒不斷,她不敢冒險把抵抗力弱的小荷留在屋子裡。如果身著男人裝束抱著孩子出門上,才真會惹人議論紛紛,為此她決定換上許久不曾穿上的素色裙裝。

  小韜從一大早就一直靠在門邊沒動過,耐心是他性格裡的物質之一,他靜靜地看著那扇門「咿呀」一聲輕輕地開啟了。他直起身子,打算只要一見人便揪了就走;沒想到竟……他瞪著一身粗布藍衫,頂上紮著兩個沖天辮,走路搖搖晃晃,正吃力地想跨……不!是爬過門檻的小女娃兒。

  生平第一次,陳小韜呆在當場,完全失去了應變的能力。

  千萬別告訴我這小孩真是那個「紀連」的,莫非那書生真的是男人?

  小韜有北方人頑固的死脾氣,他可以不在意官家誤會他殺人,也可以不在乎自己目前是大江南北通緝要犯的身份;但他非搞清楚一件事不可。

  這小娃兒的父親究竟是誰?

  小女娃兒有一張豐潤的蘋果臉,到了外頭興奮之情洋溢於小臉上,她兩手攀著那門檻,一腳橫跨上來。

  「娘――娘――快啦!快啦!小女娃兒騎在門檻上,淌著口水笑著對門內抬抬手。

  「好啦!好啦!就來了,小荷乖呀!「一個濕潤的輕柔嗓音從裡頭響起。

  說時遲那時快,小荷沒坐好,小小的身子朝後一倒,眼看小腦袋瓜子就要撞到泥地上,一雙溫厚大手及時溫柔地扶住她。

  撇著小嘴,小荷才嚇得要放聲大哭時,看見眼前一張陌生卻溫和的男性面容,她好奇地收住淚,把食指放她嘴裡開始啃著。

  小韜很訝異這娃兒竟然一點兒都不怕生人,她不但好奇地注視著他,還朝他露出羞澀一笑。那笑容宛如仙子般純潔無邪中,竟讓小韜失神了好一陣子。

  「抱――」她忽然用嫩嫩的童聲命令著,把手指頭抽開,並朝他伸出兩雙短短肥肥的小手。

  小韜難得地露出微笑,再無遲疑,他攔腰抱起她。

  小女娃兒仿佛很得意,咯咯地尖聲笑起來;而那個叫「紀連」的真實性別,答案在小韜眼前立見分曉!

  隨著孩子的尖銳笑聲,奪門而出的是一個鵝蛋臉、五官細膩精緻的絕世美人;她身穿曳地的素麻裙裝,一條細細薄絹系在腰間,乾淨的臉上脂粉未施。

  她有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小卻挺直的鼻子和柔潤的朱唇,但眉宇間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憂邑。小韜不太情願地承認,這女人換上裙裝,還真不是普通的美!

  這張清靈如水的臉面對他時,那臉上充滿著不相信的驚愕表情……不,該說是嚇壞了還比較恰當,那對眼睛就跟當夜撞上他時一模一樣,抱著小女娃兒的陳小韜,心情實在太愉快了。

  不為什麼,只為他猜對了!那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他咧開嘴,從微笑變成了大笑。

  在霽蓮的眼中,她認為他那股狂笑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喪心病狂。

  尤其是這男人懷中還摟著她的心肝寶貝,怎不令她幾乎要嚇去半條命?

  霽蓮相信自己真的是烏雲罩頂,這個男人居然來找她!還笑得這麼可怕。

  饒了我吧!上蒼,您讓我家破人亡,目睹命案卻無處申冤的折磨還不夠嗎?犯不著再加上這男人一筆吧?

  他的身材這麼高壯,手臂這麼結實,嫩嫩的小荷絕對受不住他輕輕一捏啊!

  「把孩子還我!」

  她咬著牙,死盯著陳小韜懷中正兀自快活地亂踢亂叫的女兒。她想伸手去奪,小韜輕輕鬆松地避開她的手,小荷似乎很興奮能在空中被這麼晃來晃去,她兩手一抱,環在小韜的頸子嘰嘰咕咕地又笑了起來。

  這種只有父女才有的親膩動作竟深深震撼了小韜。他望著女娃兒可人的笑顏,眼中竟無端盛滿了難解的情緒。

  「貼……」小荷哇呀哇呀地嚷一大串,口水沿著小韜的衣襟流了下來,把小韜的衣服浸濕了一大片。

  女娃兒含糊的嗓音讓他無法辨明她在說什麼,霽蓮卻變了臉,不及細想,早拔著尖細的嗓子,高聲地叫起來:

  「他不是爹,不要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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