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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別緊張,我只是在教紅豆兒怎麼把她的名字倒過來寫。」

  「我自己會寫,不要你這個莽夫教!」她避開他,別過臉罵道,隨即想起自己的氣話,洩恨似的拾起圍裙,緋紅的臉色掩在麵粉下,在劉文看來,竟有說不出的嬌媚。

  除了神情是矛盾的,只見她又惱又恨的直瞪馮即安一眼,然後氣咻咻的走了。

  任憑眾人想破頭,仍是搞不清楚馮即安怎麼會變了性,對那一耳光竟完全不記掛在心上。楊瓊玉是最後趕到的,她不明所以一地散佈的面塊及粉屑。

  「我錯過了什麼嗎?」在抬頭望見馮即安那熱辣辣的臉頰後,楊瓊玉呐呐的問。

  「錯過了,當然錯過了。」溫喜綾喃喃開口。

  「瓊玉姑娘,你沒瞧見姑奶奶發脾氣,打人了。」土豆拍著心口,驚懼未定的喊。

  「昨晚她沒睡飽不成,火氣這麼大?」馮即安拍拍衣衫,苦笑問道。

  「我告訴她,你幫了阜雨樓一個大忙,我以為她會來謝謝你,沒想到……沒想到……」一時間楊瓊玉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皺起眉頭,掩不住滿臉的困惑。「我原以為紅豆兒見到你會很開心的。」

  「開心?別傻了。」溫喜綾搖頭。「打昨兒個馮少俠沒赴宴,她臉色就沒好過。」

  「赴什麼宴?」馮即安一臉無辜的問。

  在這一問一答中,劉文約略明白事情原由,歎口氣,他支開溫喜綾等人,要單獨跟馮即安一談。

  「丫頭這麼對你,你不生氣?」

  停止拍打身上的麵粉,馮即安眯著眼覷了他好一會兒。「你想問什麼?」

  「她會這麼生氣,是因為醋喝太多了。」劉文搓搓下額,歎了口氣。

  知道,他當然知道,就算剛開始不知道,也被她動不動的明示暗示給逼懂了。馮即安苦笑,要不是也因為心裡太明白,他何必徹頭徹尾的裝傻,跟她嬉鬧這麼久。

  馮即安撿起地上的刀子,掉在地上的刻花蕪菁,也大半全毀了。

  「可惜呀可惜,就要成功了呢。」

  劉文冷眼覷他,弄不懂他一個堂堂男子正經事不做,竟只在小蔬果上花盡心思。

  「小韜帶她進牧場時,大概是怕生,她乖巧聽話,脾氣更是順得沒話說。不知怎的,跟著劉寡婦到了蘇州,個性卻越養越倔;可是無論如何,她總是聽話的,獨獨就親事這一樣,她偏偏頑固得沒得商量,後來我才曉得為什麼。」

  「為什麼?」劉文的眼神盯得他極不自在,馮即安清清喉嚨,背過身去收拾桌上的工具。

  「為什麼?!」劉文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昏了不成,居然反過來問我為什麼?」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當然不曉得為什麼。」

  「那丫頭喜歡你。這些年來,她一直在等你,連我這個糟老頭都看得出來。」見他執迷不悟,劉文真想揪著他耳朵大吼,再掏出劍,逼這對氣煞他的兒女拜堂算了。

  「怎麼可能。」早知她對自己有意,卻沒想過時間竟是這麼長,馮即安的心不禁一震,有些酸楚,亦有些歡喜,滋味像廚房裡的調味料,酸甜苦辣全摻在一塊兒。但表面上,他卻皺起眉頭,裝出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也看到了,紅豆兒對我不是打就是罵,就連土豆也看得出來,她恨我恨得要命。」

  劉文閉上眼睛,喃喃念了幾句粗話,才歎了口氣。「她念你想你等你這麼些年,好不容易見了你,你卻搞七撚三的,她能不氣嗎?」

  「我哪搞七撚三的!」馮即安冤枉的喊起來。「是她不分青紅皂白打人才是吧?」

  「承認吧,你要對她沒半點意思,怎麼會由得她成日對你吵吵鬧鬧。」

  「不承認。」馮即安大搖其頭。眼前不是時候,在他單身的心理建設沒弄好前,這個頭說什麼也不能點。

  「她跟著我,不一定會幸福。」馮即安咕噥一聲。「我自個兒的脾氣我太瞭解,紅豆兒愛吃醋又吃得比別人凶,你這個當爹的都看不過去,何況是我。」

  「你都這麼說了,足見你是個明白人。紅豆兒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她就是氣你和那個花牡丹不乾不淨的,你當面跟她說清楚後,一切就好了,這有什麼好不承認的。至於你的脾氣,婚後收收心,哪個男人沒放浪過?」

  「我沒跟花牡丹不乾不淨的,」馮即安皺眉頭。天!方才不小心,他竟把真話說溜了嘴,真是糟糕。

  「劉老爹,有的事我不想……」

  「我不聽那些,只要你說清楚,你對紅豆兒到底是什麼心?」

  「我沒存什麼心。」他哀號。這是什麼對話?大家都在逼婚嗎?「我當她是妹子,你們這麼推,也不怕咱們兩人見面尷尬。」

  見馮即安已經走遠了,劉文苦惱的搔搔頭。紅豆兒太頑固,偏偏這個馮即安又是個死腦筋,看來這樁婚姻要成,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但還是得想個法子逼逼他才行,要不然再這麼慢吞吞的耗著,只怕他頭髮都白了,也等不出半個孫來。

  「姑娘,你要的花生。」店小二把一盤炸得又脆又酥的花生和幾樣小菜擺上桌,目光仍流連在這位覆著面紗的女人。面紗後的花牡丹點點頭,擺擺手要他下去。

  「吃吧,這可都是你愛吃的。」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恍若未聞,兩道眉毛揪得死緊,顯然煩惱之至。

  花牡丹冷眼旁觀,自盤裡掇了些花生米,置於手心合掌搓揉,再輕輕展開,炸花生薄脆的外殼紛紛脫落,散著淡淡的香味。

  聽到一聲長籲,才轉頭,她又聞到一聲短歎。

  「真如你所預料的,那古承休的一切皆在掌握之中,這裡每一座可疑的酒樓妓院也都布了眼線,我弄不懂你還有什麼好煩惱的。」她把一手的花生遞給了馮即安。

  「我從來不為男人煩惱。」說罷,他眉頭皺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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