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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提我……」她嘴巴張了又合,最後小聲的咕噥:「提我認錯路的事,再提,我會翻臉的。」

  「只要你別再亂跑,這有什麼難的?」他手一攤,推門走了出去。回身又扭頭大聲說道:「說到這個,以後你只要出去有人陪著,也別再惹是生非,身為大哥的我,就不會丟臉;不會丟臉,就不會心煩;不會心煩呢,就不會嘮叨;不會嘮叨呢,就更不會提你找錯門戶的事了。」

  梁紅豆瞪著他的背影。這臭人,每次想要跟他講東,他就顧著說西,若跟著他說西,繞回來偏偏又把人氣得半死!

  「囉囉嗦嗦的煩死了,什麼逢凶化吉,說是逢必楣還差不多!」她狠狠捶著桌子。

  房門被推開,楊瓊玉出現在鏡子裡,正在梳妝的梁紅豆手下沒停,替自己編好最後一束辮子。

  「大夫說你受了驚嚇,怎麼不在房裡躺著?」她咬著簪,含糊的開口。

  「早不礙事了,你別大驚小怪。」楊瓊玉掩上門,走上前去接過簪子,替紅豆綰好頭髮,又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

  鏡中的女孩,脂粉末施的臉龐,卻清麗秀雅。

  楊瓊玉突然歎了口氣。「姑奶奶,你真該點些胭脂的。」

  「點胭脂做什麼?費事又麻煩。對了,找我什麼事?」

  「呃……是關於昨天,」楊瓊玉有些遲疑。「佟掌櫃幫了忙,我想謝謝他。」

  「應該的。」梁紅豆點點頭。

  「姑奶奶也同意嗎?」楊瓊玉眼一亮,愁顏一掃而空。「那……我想請姑奶奶替我寫幾個字,送帖去請佟掌櫃。」

  梁紅豆沒說什麼,立刻坐下來攤紙磨墨。沉吟了一會兒,寫下幾行字後,拿起紙,吹幹墨痕後遞給了瓊玉。

  「別忘了還有另外一個人呢。」

  「我請我的客,幹他屁事!?」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誰,梁紅豆冷哼一聲。「講到吃,那個人的鼻子比螞蟻還靈,阜雨樓哪一餐裡有不見他人影的,用得著我請?」

  「話不是這麼說。你沒瞧見,他當時的氣度多好呢,要是他沒拿話壓住樊多金,佟掌櫃也沒這麼快把我和磊哥兒帶回來。」

  「喔,他真了不起,那就派個人跟他說一聲吧。」梁紅豆假意哼笑,完全不感興趣。

  「不可以這樣啦,要是他瞧見佟掌櫃的拜帖,他卻什麼都沒有,心裡一定會不舒服。」耐著性子,楊瓊玉努力解釋。「你別以為男人不在意這些事,他們最好面子的。」

  她撥撥頭髮,又擺擺手,最後終於提筆沾了墨,卻無端心煩起來。

  「你已經寫了一張了,照抄不就得了。」見梁紅豆遲遲不動筆,楊瓊玉又開了口。

  「不要,我不想寫了。」筆一丟,她站起來。

  「好吧,但至少你得親自走這一趟。記得,你得溫柔點兒,嘴也甜一點兒。」

  「為什麼又要我!」她跳起來,想到要再去聽那比和尚念經還煩人的嘮叨,梁紅豆聲音更憤慨不平。「做當家要這麼倒楣,那『阜雨樓』我送給你好了。還有,要我學那花牡丹,妖嬈嬈的攀著他講話,我梁紅豆還有這麼點兒品,做不來!」

  收好筆墨,楊瓊玉看她那副樣子,搖頭歎氣。「誰要你學花姑娘來著?」

  「可你說要溫柔……」

  「你這副氣勢比人強,任哪個男人見了都怕。姑奶奶,你心裡也明白,這件事不鬧進官府,小事化無已是最好的結局了;你若真心要謝他,大家客客氣氣,又不是誰真的要對誰低聲下氣。」

  「那……那為什麼要我去說?」她軟下語氣,咕噥一聲。

  「姑奶奶是裝糊塗,還是真不懂?」

  一句話問得梁紅豆語塞。

  她當然明白瓊玉問這句話的用意。「阜雨樓」這麼些年來,楊瓊玉跟她的情分,遠比在關外的妹妹還親上幾分。

  「我認真有什麼用?他又不在乎。」說著,眼眶一紅,仿佛這才承認了自己的無助。這些日子,和馮即安之間,就像小孩吵鬧半天,卻連一點兒交集都沒有,心裡沮喪一天多過一天,她幾乎相信,馮即安真的只當她是妹子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在乎?就算是他親口說了,這話也得打個折兒才成。」見梁紅豆哀怨成那樣,楊瓊玉不知是該惱還是該笑。認識梁紅豆這麼久,一直只瞧見她獨立爭強的一面,哪知她對感情如此低能。

  「打什麼折兒?你何時見他瞧我像江磊瞧你那樣。」梁紅豆吸吸鼻子,不甘心的反問。

  「好端端的,扯到我這兒來。」楊瓊玉臉一紅,忽然擠到她身邊坐下。

  「記得『阜雪樓』失火的那晚?你臉被薰黑了,頭髮也亂了,身上沒一處乾淨的……」

  「那又怎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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