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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哪兒的話,」他搖搖手。「平安就好,趕緊過來瞧瞧,這是昨夜從濠州快馬加鞭送到的,這可是『僖綺莊』上我義母領者那些織工花了一個月完成的。」

  這織錦栩栩如生,繡的西湖十景一樣不缺,比例完美。如果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梁紅豆真願意坐下來看它個三天三夜。但眼前實在不行。

  「呃,我有話跟他說。」梁紅豆尷尬的說。

  佟良薰會意過來,點點頭,小心抽下牆面的錦繡,挾在腋下離開了。

  「江磊說你在發脾氣。」

  他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微翹。

  「他被樊家的下人打昏頭了,神志不清,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就算他神志不清好了,那你在氣什麼?」

  「我沒生氣。」

  「你有。」

  「我沒有。」他滿臉的不耐煩。

  「你有。」梁紅豆並不就此罷休。「到底是什麼事?因為我嗎?」

  「沒什麼。」他不想提那件事,反正越提只會讓情形越糟罷了。再說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再怎麼追究都於事無補;坐在這兒喝茶磨蹭了半個時辰,還不是想磨掉火氣。

  不過只要想到樊多金誓言非找到新娘子的話,馮即安便一肚子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除非從他屍體上踩過去,否則他死都不會把紅豆交到那種人手裡。

  但話又說回來,他最最困惑的是:沒事他幹嘛這麼生氣?

  搔搔頭,他舉杯大口把茶水咽進肚子裡。

  「人平安無事,這事就算了。」

  「不行。」提到這個就有氣,就算不拿她梁紅豆斤斤計較的個性,蔔家牧場恩仇分明的作風,想忘都不許忘。

  「紅豆兒。」他警告的瞪她一眼。

  「不行。」她大搖其頭。

  「紅豆兒!」她真是沒辦法溝通,馮即安這一刻突然希望回到八年前,她還是個小丫頭片子,而他可以把她按在腿上,狠狠的揍她一頓屁股。

  眼前只怕是揍不成了,除非她……馮即安心頭一震,歎了口氣。人年紀大了,頭腦也糊塗了,他居然……居然想像娶她為妻的情形。

  老天!這麼兇悍,成天光是想到要躲她那根大湯瓢,累都累翻了。

  實在可怕,也完全沒道理。晴空萬里無雲,出大太陽的氣候裡,馮即安卻平空生起一身冷顫。他仍為自己突然而起的念頭不可置信的搖頭。

  但話又說回來,他又該如何回頭解釋那時候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寡婦」時,自己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呢?

  「是他們先強行擄人,錯在他們。」

  「你別忘了你不分青紅皂白,沖到『四時繡』打人的事。」

  「那不一樣。」她跺腳抱怨。

  「有什麼不一樣?」他歎了口氣。「這事情就這麼算了,『四時繡』出面擺平這件事,我和你都欠了佟掌櫃的人情,你再去找樊家麻煩,就是讓他難做人。」他雙手交握,不發一語,一會兒抬起頭來,竭力把表情淡化。

  「今兒個早上,你說……我的事一切由你作主,是真的嗎?」

  「我說過這句話嗎?」他困惑的問。

  「馮即安!」裝傻?來這套!梁紅豆警告的看著他。

  「呃,那句話呀,當然是真的,」倒茶的他抬起目光,不疑有她。「今天這件事要由你的方式作主,楊姑娘能帶回來嗎?那個江磊跟你的脾氣一樣沖,樊家的人全讓他得罪光了。如果今日不拿利害關係壓住樊多金,你當他跟佟當家的一樣好說話?」喝完茶,馮即安原來的怒氣沒了,反而碎碎的NB462嗦起來。

  「不是我愛講你,姑娘家不能老這麼好強,有些事還是要由男人來打理的。」

  「我哪有好強。」這人真愛訓人,哪裡像江磊口中發怒的老虎,說是呱呱亂叫的烏鴉還差不多。梁紅豆扭過臉,不高興的喊。

  「沒有好強?拜託!要不是我親眼瞧見,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的方向感簡直糟得驚人。」

  「我只錯這一次而已!」她羞愧難當的喊起來。「對這件事,你非得一再重提不可嗎?」

  「什麼一次而已。好吧,你要不承認,就別怪我跟你翻舊賬。」他的表情仍不可思議的瞪著她。「你有沒有算過八字?你的命真的很好噯,記不記得那一晚,要不是我沖上去抱往你,你怕不早跟那頂鳳冠一樣,四分五裂。」

  因為是實話,梁紅豆悶悶的住了嘴。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加上一句,我的名字也真是取得好,你逢了我,便能立即逢凶化吉,轉趨成安。」他仍在一旁說個不停,到了後頭,竟自吹自擂的捧起自己來。

  他是故意氣她的,她發誓,他一定是故意的。梁紅豆喝住他:「你說夠了沒有?!下次我帶張地圖去,不就得了,這幹你姓名屁事!」

  還有下次?一條順著水流不需分叉找路的河道她都能左右兩邊搞不清楚了,他能寄望她還有什麼下一次!

  見他臉色仍是難看,梁紅豆終於妥協。

  「好嘛好嘛,這事沖著你,就這麼算了,可是我得跟你約法三章,不准你再提我……」

  「提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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