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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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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出來!」他喊,使力一扯,門外有人哎唷一聲,接著乒乓大響,顯然是拉線人在外頭栽了個大跟頭。 馮即安跳起來,正要循聲追出,那幾個鬧事的夥計紛紛扭過頭來,隨即變了臉色沖過來,把他圍起來,像座牆堵在門口;兩個人甚至動手去搶他包袱,全被他右推左甩三兩招給轟了出去。 跑出大門,只見一個紅裳女孩的背影,步伐慌張的往人群裡鑽。 「這回可逮到你了。」他冷笑,拔腿追過去。 人群熙嚷裡鑽來鑽去,梁紅豆喘個半死,卻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來。大白天裡被他逮個正著,這臉要她往哪兒擱去。 無處可想,她抬起頭,翻身跳進牆去,尋了一條綠蔭小路,一下子便鑽得不見人影。 擺脫人群,馮即安大步奔來,只見那女孩衣衫一角飄進圍牆;他冷冷一笑,也跟著跳進去。 圍牆之外,只有一條小路通往密林,他直直追去,到盡頭卻仍是一片綠牆。馮即安撥開濃密樹枝,眼前的景象一時讓他怔住了! 哪裡還有那女子的蹤影。林外是一片綠得沁心的湖泊,湖的一邊栽滿了野生蓮花,徐徐南風中翻飛著黛綠裙衣,娉婷的舞動著,搖曳生姿的蘆葦和水草錯綜複雜的生長著,幾聲唉乃撥水聲,七、八隻小舟乘載著採蓮女,悠悠然然在湖上蕩漾。 馮即安用力的閉了閉眼睛,再奮力打開。 眼前一共有十來個女孩,這條路沒有其它出口,所以這些女孩每一個都有可能是那個丫頭,偏偏……他該死的就是不知道那丫頭的長相。 看樣子他低估了對手的分量;那個莫名其妙偷襲他的女孩可比他想像中厲害多了。馮即安再度閉上眼,呻吟了一聲。是老天在折磨他嗎?這麼多女人,要他從何找起? 一個採蓮女孩見他在岸邊站了許久,主動劃上前來,軟軟的蘇州話,笑吟吟的問他。 「我想問個人。」他禮貌客氣的笑笑,眼裡不忘觀察對方。 「找人哉?公子要找啥麼人哉?這湖上就咱們姊妹這麼些個來來去去,公子莫要認錯人,認錯人可羞煞人嘍。」 一名少女紅袖半遮,羞怯可人的低低笑著,話裡喃喃竟是嬌柔婉轉。話才說完,周遭的採蓮女孩也跟著她柔柔笑起來。 面對那些軟得隨時可以滴出一大串水珠的柔媚笑語,馮即安的嘴角抽搐了兩下,跟著哼哈笑了兩聲。 「是呀,是呀,認錯人可是羞煞人了!」另一名紮著麻花辮的翠衣女孩提起手指,孩子氣的在臉上刮了刮,幾個女孩掩著嘴又嘰嘰咕咕的笑起來。 那雙眼眉笑起來特別爽朗,靈靈澈澈的像朵含苞待放的紅蓮花。要不是她獨獨穿著男兒的衣衫,在眾女之間看起來特別不協調,馮即安還誤以為是她。 揪起眉心,隔了兩秒鐘,馮即安才從還沒發育的個頭上確認並非他要找的人。 另艘小船尾端,一個始終抿著唇的白衣女子則對他微微頷首,手中木槳一撥,載滿蓮蓬菱角的小舟漸行漸遠去了。 採蓮船劃到更遠處,堆滿船頭的蓮蓬裡,猛然鑽出了梁紅豆濕答答的小臉蛋。 「這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梁紅豆盯著岸上模糊的背影,喃喃念道。 「你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白衣女子仍是淡淡的表情,聲音低柔似水。 「喂,你怎麼誰都不惹,偏偏去惹到這個男人?」那紮麻花辮的少女已迫不及待的搶先開口。這名少女年方十二,蘇杭水域第一大幫翠湖幫內屬海字分舵主溫海的獨生女兒;認識她的男女老少,全管她叫喜綾兒。白衣裳那位姑娘,叫趙於縑,也是翠湖幫內的人;其餘的女孩,也幾乎都是翠湖幫內的女眷。兩年前,梁紅豆才與她們在湖上結識。 「喜綾兒,你知道他?」 趙於縑手下沒停,小船往岸上撥去。「一年前我和喜綾兒在大哥那兒偷瞧過他一眼。他可不好惹,你想跟他玩,小心死無全屍。」 「我才不相信。」一句話又激起梁紅豆的傲氣,她肩膀一挺,很不服輸的嚷起來。 「就怕你賠了夫人又折兵。」趙於縑瞟她一眼。 「才不會呢。」 「姐姐,你對紅豆兒有點信心嘛。」溫喜綾義氣的加入了梁紅豆那方。 「你跟她一鼻孔出氣,兩個人半斤八兩,好不到哪兒去。」趙於縑歎了一聲,說完搖搖頭,不再跟她們多說一句。 午後陽光漸漸隱蔽了去,天空幾絲小雨輕柔飄下,採蓮船依次漸漸靠了岸,幾個同樣穿著湖綠色衣衫的少女打著傘立在岸邊,挽扶起趙於縑,又接手她攬起的幾籃蓮子,逕自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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