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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想起方才初荷的小女兒羞態與急欲掩飾的惶然心虛,難道她……

  蘭泗一刹間心思百轉,手上書卷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果真是一去千里。蘭泗風塵僕僕抵達邊疆營區已是數十日之後,放眼所見盡是遼闊大漠與牛羊成群;策馬奔馳,強烈如刀割一般的冷風直直打上他的臉龐。

  此情此景迥異於他在京城所習慣的一切。

  不僅如此,他雖然貴為貝勒,且身為聖上欽差,卻也和一般士兵同樣住在帳棚內,每日陪著將領操兵演練,倦也便跟著大家席地而睡,更別說是飲食起居,當然再無京城裡的精緻講究,日日粗茶淡飯,甚且跟著打獵烤肉,豪邁而食。

  初期真是苦不堪言。蘭泗這才明白無論他以前在京城裡如何不仰賴王府,或是他如何的想摒棄尊貴奢華的生活享受,但終究來說他仍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來到邊疆才真正切身體驗到尋常人的生活。

  但他並不以為苦,這番折騰反倒讓他再無多餘心思去遙想北京城那段癡心苦戀。

  反而是小總管每每哭喪著臉追在他身邊懇求:「貝勒爺,您好歹回自己的賬棚內歇息一下,這睡在粗石子上面可是會生病的。」

  要不就是淒慘無比的上氣不接下氣喊著:「貝勒爺,您已經騎馬演練好幾個時辰了,怎不休息一下納涼喝水?」

  蘭泗還得反過來勸他先回去,小總管自然不依,可憐他在烈陽曝曬下昏倒數次後才乖乖聽話。

  蘭泗當然也不是鐵打的身體,他也從沒經歷過這些磨練,然種種的辛苦與不適他都咬牙硬撐過來;駐守邊疆的將領看他如此盡心盡力,也從一開始的嗤之以鼻,慢慢轉為敬佩尊重。

  他們原先以為這個白皙清俊的京城貝勒爺會成天躲在帳蓬裡呢!

  「貝勒爺,筆硯紙墨為您準備好了!」小總管開心的喊著。

  這半年來簡直是水深火熱,原先以為文質彬彬的蘭泗貝勒大部分時間都會在帳棚裡寫奏摺之類的,哪曉得他幾乎無一日歇息,老是去做些拿刀拿槍折騰身子的苦差事,害小總管他老要提心吊膽,深怕貝勒爺會氣喘復發或是受不住而倒地。

  結果昏倒的反倒是他!

  「嗯,擱著就行了,你下去歇息吧。」蘭泗揮手示意他離開。

  「小的反正也沒事做,就幫貝勒爺煮茶好了。」小總管最愛伺候蘭泗提筆寫字的時刻,這可比出操舒服上百倍千倍!也幸好貝勒爺還保留了這個文雅嗜好。

  蘭泗由著他留在帳棚內,反正他專心寫字,並無妨礙。

  來到邊疆後,蘭泗耗盡所有體力心力在工作上,以前在京城內狩獵時總覺得自己表現不差,來到這裡才算真正懂得拉弓射箭、騎馬追獵的個中滋味;不過,有些事情不是沒變,像是他趁空揮毫的習慣,以及他那曬了就紅、紅了之後卻又白回來的膚色。

  「貝勒爺,方才有人送來一封王府來信。」小總管必恭必敬的雙手奉上。

  蘭泗接過之後本想擱在一邊,卻在瞥見信封上字跡後凝住面容。以往都是敦華代阿瑪額娘寫家書,怎麼這次竟是阿瑪的筆跡?

  他迅速拆信閱讀,頓時臉色丕變。

  雲熙貝勒染病猝死,敦華失蹤月余,消息全無。

  蘭泗越看,臉色越僵。敦華自幼跟醇親王府的二子雲熙貝勒訂下婚約,儘管敦華嘴上不說,但向來心高氣傲的她每每見到雲熙,總是難掩冷漠中透出一絲絲羞態,他這個做大哥的心知肚明敦華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況且一年前雲熙被派往沿海查緝私鹽,還被他撞見兩人在院子裡依依不捨的互相凝視。

  怎麼會一分開就成訣別?

  這要向來孤獨寡言的敦華如何承受得住!

  況且,怎會忽然失蹤呢?一個自小養在王府的格格還能跑去哪裡?

  「敦華、敦華……」他沉吟著。「你能去哪?」

  猛地,蘭泗想起一個人,連忙命小總管重新拿一張紙,速速提筆。

  「快馬送信,快去快回。」他將手中書信迅速遞給小總管。

  「是!」小總管大聲回話,直到走出帳棚低頭察看,才發現蘭泗貝勒竟然不是回信給王爺,只見信封上磊落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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