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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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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確不在乎,我爹娘也不在乎,但他們會因為流言蜚語指涉的對象是我而為我心疼,我不想讓他們掛念這種小事,所以能免則免。」 看得出她不在乎和知道她真的不在乎是兩回事。至少他就無法理解她的想法,更嫉妒她的灑脫。「你難道不知人言可畏?」 「之所以人言可畏是因為你『畏』,心裡一旦怕就真的輸了。不畏不懼,人言能奈我何?」 不畏不懼……東方展言仔細咀嚼她話中深意。 「再說,若我不動聲色,他們反而會怕,想著我是不是哪天會趁機報復,擔心以後上門求診不會有好果子吃,有了這層顧忌,他們以後就不敢犯我,這比當場動怒要來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為什麼不?」 「你氣他們?」 「當然。是人都會生氣。」 「但你沒有生我的氣——」 「誰說我沒有?」餘小小哼哼冷笑。「東方展言,除非對方窮兇惡極,救治有害無益,否則無論是誰我都會救——對我而言,一個人的性命永遠排在我對這人的好惡之前。大夫的職責就是救人,我幫你上藥純粹是因為看見有人受傷,我無法視若無睹,如此而已。請你不要妄自尊大。清醒一點,東方四少,你以為你是仙還是妖?能長生不老?長得好看又如何?終有一日雞皮鶴髮、齒牙動搖,到時不過就是個老頭——不是每個人都會看在你相貌出眾的份上寵你縱容你,更何況你現在這張臉根本不能見人。」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往側跨一步,抓來銅鏡讓他照照自己現在是什麼德性。 「嚇!」這誰啊!東方展言瞪著鏡中模糊難辨的臉,燭光昏黃看不清楚,但看得出慘不忍睹,他甚至不覺得腫得只剩條縫的左眼是睜開的。 余小小滿意地放下銅鏡。「現在就請你趁著月黑雁飛高,趕快遁逃回家,別在街上晃悠嚇人。」甩門,落閂。 東方展言瞪著緊閉的門板,抬起的手不知道要敲門還是敲自己腦袋。 他的臉依舊潮紅,只差沒滴出血來。 但他很清楚這回不是害臊、不是天氣燠熱,而是——深深的、從未有過的,羞憤! 她、她、她竟然當他的面甩門! 聽說那人被禁足了。 到現在都過了十來天,還不見他花枝招展地在街上閑晃,想來這消息應該是真的。難得,金陵城的八卦裡也有真的。 餘小小轉著杯子,邊想著。 他有照她的話每天洗臉抹藥吧?她很想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思及對方任性高傲的個性,比較有可能的是他那晚回家的路上愈想愈氣,最後乾脆把她給的藥全丟了。 但願他別在這事情上鬧脾氣,唉。「就只剩臉能看,毀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琴音乍停,坐在琴台後的周屏幽起身,坐到好友身邊。 「你說誰只剩臉?」 呃?她不小心說出來了麼?餘小小回過神,便見周屏幽端方坐在身邊,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悠揚的琴音已止。 「你不彈了?」 「沒有人在聽,彈了也乏味。」周屏幽輕輕一歎,眉目流轉,閃過一抹淺淺的幽怨。「不如談天有趣。你剛說誰只剩臉能看?」 「還有誰?不就你那草包世交東方展言。」餘小小也不隱瞞,手上為兩人注入新茶。「試試,一早送來的,說是謝謝我爹幫他治病。」 周屏幽端茶就口,卻是輕鎖黛眉,靜靜地小啜。 「怎麼樣?」餘小小探問。「這茶是他們自家種的,撚茶的工法雖粗,卻別有一番樸實的甘甜。」不是好茶,但因為添了贈茶人的心意,變得十分美味,至少她就喝得津津有味。 「小小,你對展言是不是上了心?」 噗嗤!就口的茶盞濺出水花。 「咳、咳咳……」餘小小嗆了下,又咳又笑地瞟了她一眼。「你是哪只眼睛瞧見我對那人上心來著?」 「你很少分心。」周屏幽不滿地噘起小嘴,盡露女兒嬌態。「卻為他走神。」 「這樣就算上心?」傻眼。古代的人對喜歡的認定標準還真不是普通的低,也難怪會有什麼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姻緣定這種事。 「難道不是?」 「屏幽,」餘小小又給自己倒了茶,喝完才繼續道:「我不否認東方展言有張吸引人的臉,可惜個性太差又好面子愛擺譜,空有相貌卻無才學,就連當朋友都不知道能跟他聊什麼,怎麼上心?我是那種只重外表的人嗎?」眉頭輕攢,發現自己在說最後這句話酌時候,心裡小小地抖了一下。 是啦,她是有點,但也僅止於欣賞,不想再有交集,免得氣壞自己,又惹來不必要的流言蜚語,讓爹娘傷神。 周屏幽低頭,似是在思忖什麼,一會複抬頭道:「他是好勝愛面子了些,但並非沒有真才實學……」說話時,一雙翦水雙眸夾帶某種深意端詳著好友。「只是因為身在東方府,有他不得不的屈從。」 「你在為他說好話?」餘小小眼睛一亮,傾身湊近她。「屏幽,上心的人是你吧?畢竟你們兩家是世交,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郎才女貌——呃,如果是你們,應該說是女才郎貌,雖然你也長得挺好看的,可站在東方展言身邊還是略遜一籌,但我相信論才學,他遠遠不及你。」 看她說得認真,表情無所動,周屏幽重新揚笑。「看來你是真的不上心。」 原來——「你這鬼丫頭,竟然試探我。」真是的,是不是官家子弟都愛來這套試探入的遊戲?「放心,若你真對他有意,雖然我不至於樂見其成——畢竟你好歹是名聞金陵的才女,值得更好的對象——但情愛不由人,看上個只有臉蛋的草包,我也只能祝你幸福。」 周屏幽忽然同情起東方展言。「展言受人注目不只因為相貌而已。真的。」杏眸一抬,視線越過她身後時,愣了一下。 餘小小沒有發覺她的異樣,逕自道:「在我看來就是如此。」就算會輕功又如何?逃跑爬牆的時候方便而已。 「原來我只是個徒有臉蛋的草包。」孰料,身後忽然飄來甕聲甕氣的冷哼,伴著幾聲咳嗽。「真是抱歉——咳!咳咳……」 呃?餘小小愣住,小小地激靈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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