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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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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情緒陰沉如死灰的人喝下一磅八千元的黃金藍山,也喝不出它的香醇優雅,現在的兩位比起二十分鐘前生氣勃勃。"老闆用手動磨豆機磨咖啡豆,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顯然一杯劣質咖啡在兩位心目中,它的份量比方才相互傾吐的感情創傷重要得多,如果兩位夠細心,會發現失戀咖啡它的單價是零,只是單純想移轉兩位的注意力。" 梁雨萍看看價目單,正如他所說,價格的位置是一個0。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發現彼此臉上寒愴得彷佛剛看完悲慘世界的表情,如今是氣惱加上訝異得不知其所以。 在同心協力為咖啡豆聲討的那段時間,他們的確忘記自己應該是縮在陰暗的角落,滿臉悽楚神色的情場失意人、愛情挫敗者。 他——剛剛像發狂的猛虎,只差沒進吧台轟老闆一個拳頭。 她——方才如駡街的潑婦,直想拎著老闆的耳朵大罵三字經。 "噗哧!呵呵呵呵……" 相視一笑,悲傷如雲似風,變輕許多。 "再來杯咖啡?"老闆提議。 柏烈旭看著老闆閒適的表情,半晌:"你很多事。" "悲傷是咖啡最不需要的調味,本館嚴禁傷心人進駐。"咖啡館賣的是閒情逸趣,絕非感傷悲痛。 "我們不會感謝你。"感情屬於私人,他沒有權利干涉。 "讓客人放鬆心情、舒緩情緒,是敝店的宗旨。"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道理柏烈旭是懂的。 這老闆人……很好。感受到對方的誠意,梁雨萍感激地看著一臉平靜的店主人,想起自己方才的行徑,瓜子臉微微泛紅。 "我……我想要甜得能沖淡苦澀的咖啡,可以嗎?" 英國紳士式的頷首致禮。"我的榮幸。先生呢?" 再動怒就顯自己氣度小了,他服輸。"給我一杯熱得能感受到溫暖的咖啡。" "那麼,小姐一杯特調摩卡,先生一杯炭燒咖啡如何?" 兩人點了頭。 "要坐這?還是挑別的位置?我店裡靠窗的兩個角落,其實有百葉窗可以擋住刺眼的陽光,如果有需要" 老闆的話沒說完,店裡的兩位客人已經移步坐在一個角落。 柏烈旭將百葉窗拉下,無意隔開陽光,只是不想像櫥窗裡的擺設供人觀賞。 兩人沉默對坐,不看彼此反而凝視自己這邊的桌緣,專注得像發現上頭鑲了什麼鑽石,還是留有上古時代三葉蟲爬行的軌跡。 直到咖啡送來,兩人再度一起執杯啜飲。 她喝的是有焦糖香甜和細緻奶泡,並且混合巧克力醬及醇醇咖啡香的摩卡。 他喝的是舌尖微苦、舌根處日甘轉香,不加糖不加奶精卻不澀的火山炭燒。 嘴裡的香甜讓她忍不住落下第一滴淚,接著一串串如斷線的珍珠。 口中的甘醇讓他覺得眼皮沉重,眨了眨,一滴透明液體落在手背。 沒有人再開口說話,靜靜的咖啡店裡流泄著GaryBurton的Goygeous,輕輕地包圍著一室靜謐和咖啡香。 不相識的男女同坐一桌各自啜著自己的咖啡,各自流淚,沖淡心裡的悲傷與難過。是巧遇也是緣份——他和她是同病相憐的天涯淪落人,也是失戀的難友,分享彼此相似的傷痛,無聲舔拭自己的傷口。 等待傷痛過後擦去眼淚,彼此揮手告別,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回到自己的軌道重新運作 沒有交集,也不會重逢。 "所以你就目送那對姦夫淫婦踏著勝利的步伐離開,任他留你一個人像木雞一樣呆一止在那裡?" "嗯。"梁雨萍有氣無力地應聲。 "什麼都不說就揮揮衣袖作別西天的雲彩?什麼都不討就輕易讓位?"葉秋不可思議地看著同學,眼睛凸得像銅鈴。 "要不然你認為我還能怎麼辦?"一個男人當著女朋友的面,肆無忌憚地摟抱另一個女人,還任那女人罵她這個領有女朋友身分的正宮,決裂的意味分明得像太魯閣素有"一線天"之名的峭壁,各自聳立兩邊沒有交集。 "就算當場打不贏,至少你可以在他們走了以後,沖進他辦公室把檔案櫃裡的文件撕個粉碎,把他桌上放著你的照片抽回燒毀,接著翻箱倒櫃用口紅在透明玻璃 寫下狼心狗肺、男人犯賤,公諸世人他是個惡形惡狀的現代陳世美!"葉秋提議的時候臉色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激動。 梁雨萍驚詫地看著手帕交。"你知不知道這些事足以構成很多罪?侵犯他人財產、毀損他人文書還有譭謗罪?"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念法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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