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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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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你不知道正義必須得到伸張,你對自己的老師不禮貌就是不義,我替天行道有什麼不對?」一樣姓楊,差這麼多! 「替天行道?」楊洛哼笑一聲,「我以為你這叫妨礙公務。」他揚揚手上待填的報告。「妨礙我的公務。」 「你——」 「呵呵呵……」楊老先生拉下還想回嘴的小辣椒,似乎因為看出什麼端倪而笑不可抑。「我說夭夭啊,想在口頭上贏阿洛還有得你等呵,他不開口便罷,一出口就驚人,別反而氣壞自己。」 「伯伯,我——」 「好了好了,你不是來問我命案的事嗎?」他打斷年輕姑娘的火氣,回到正事上。「我下午有三床要驗,可沒時間回答你的問題哦。」 何夭夭心不甘情不願地瞪了角落一眼,幸悻然坐下;也虧得她有翻臉此翻書還快的天賦,很快的,她似乎像忘了資料室裡還有楊洛這號讓她氣得吐血的人物,壓低聲和楊老先生認真談起公事。 突來的安靜讓楊洛很不適應,分心地抬頭注意起坐在門口的兩人。 原來她也有輕聲細語的時候,他哼笑地暗想。之前的認知讓他以為她簡直就是會走動的擴音器,看來是他太早下斷語。 只見專注於討論案情的何夭夭一會低頭寫字,聽楊老先生說話的時候則轉動手中的筆,要不就是將筆掛在耳朵上,不一會又拿下來轉著玩,沒有一刻安分坐正聽人說話,充分顯示她這個人骨子裡天生好動,一刻也靜不下來。 要這個女人安靜,恐怕會聽到她「要我安靜不如叫我去死算了」那種理所當然的回嘴——思及此,冷峻的唇角因為想到說這話時她可能會有的表情而微揚。 但也很快的,他低頭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心無旁騖。 第二次交鋒,很難得的,竟是以和平落幕。 為了案子,何夭夭最近跑法醫中心比跑自己辦公室還勤。天曉得為什麼這個月臺北市死亡人數驟增,每天不是車禍就是殺人,再不就是引火自焚——誰知道臺北市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讓活著的人這麼想不開,一個個急著排隊往冥府報到。 也因此,不單是負責開立死亡證明書的法醫中心忙,針對可疑死因必須作調查的地檢署也忙得不可開交。 何夭夭成天跑法醫中心也跑得更順理成章,纏得不久後將要退休的楊老法醫大呼吃不消,成天陪年輕人在資料室裡討論案情。 另一方面,刑事局的案件量暴增,江明磊煩楊洛的情況有增無減,煩人的程度到楊洛自動棄守辦公室,則不是跑到解剖室就是到資料室去工作,以杜絕噪音干擾,也因此,常常和何夭夭不期而遇。 但因為工作繁忙,誰都沒有心情跟對方沖。 喀! 硬物敲上桌面的聲音打斷楊洛的全神貫注,一抬頭,正好看見何夭夭轉身坐回幾乎已經變成她私人所有的專用沙發。 莫名其妙。正當這樣想的時候,目光收回,這才發現桌上多了罐冰咖啡。 「楊伯伯,接下來這個案子……」何夭夭像是沒事人一樣繼續和楊老法醫討論,完全沒察覺到楊洛投來的目光。 這個女人讓人搞不清楚她心裡在想什麼,從明磊口中不難聽出她氣他氣得要死,如果殺人沒有罪,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既然如此,現在這罐咖啡又意味著什麼? 喀!拉開拉環,楊洛發現背對他的女人背脊突然繃緊,看來她並非他所想的那樣不在乎。 「不知道是不是下了毒。」 何夭夭立刻像被點燃的鞭炮跳了起來,轉身怒瞪:「怕被毒死就不要——」接下來的話在看見他仰頭啜飲的動作時驟頓,迷惘看著他。 他剛是在嘲諷她還是在逗她、拿她尋開心?她不懂。這個男人就像是用來惡作劇的禮物,打開一層包裝下下面是一層,一直解、一直拆,還是包裝紙,讓被作弄的人覺得火大。 「你是狗嗎?專咬呂洞賓,又沒有人叫你喝。」 「你把東西放在我桌上不就是要我喝?」 「小姐我高興放在哪就放哪,我喜歡放在那,你咬我啊!」 「咬你只會髒了牙。」他接得順口。 「你——」 楊老先生在一旁把什麼都看進眼底,心裡盤算著:這是他見阿洛第幾次主動開口跟不算認識的人搭話了?還存心勾起人家的火氣,就像是對小動物感到好奇上前去逗弄的小鬼頭,總要欺負自己喜歡的、覺得有趣的東西。 小鬼頭?他認識的阿洛也會有像小孩子的時候? 喜歡?他對夭夭有意思?會不會是他想太多? 「楊伯伯、楊伯伯?」何夭夭的聲音由遠漸近,拉回老人家的心思。 「怎麼啦?」 「不是我怎麼了,您是不是累了?這陣子真的太麻煩您。這樣吧,您先去休息,我一個人看,如果有問題,等您精神好些再向您請教,好不好?」何夭夭前後的態度大轉變,連楊老先生都不太能適應,傻了半天。 「這樣也好。」這丫頭好惡未免明顯得過火。老人家暗笑在心裡。「要不然問阿洛也可以,他是楊伯伯的得意門生,楊伯伯會的都教給他了。」 「是這樣沒錯,但是經驗可不是說教就能教得會,如果遇到的是個笨學生,那就更不用說了。」她意有所指,送了記白眼給對手。 楊洛被激得暫把公事放下,不是想動氣,而是她污辱的是他的專業,而且,以一個外行人的角度。「拐彎罵人沒有意義,有膽量就當面說。」 「不管是上勾拳還是直拳,只要能打中對方的就是好拳,再說我也沒背著你罵啊。」 「好了好了,有什麼好吵的呢,都是同事嘛。」楊老法醫呵呵笑著說:「阿洛,吃飯時間快到了,我看今天就麻煩你幫我招呼夭夭,請她吃頓飯。」 楊洛表情古怪地看向長輩,從蒼皺的細紋中讀出老人家這麼做的用意。「我還有工作。」 「再怎麼忙也要吃飯。」 「您白費力氣。」老人家以為他和她能發展出什麼? 「是這樣嗎?」哎呀呀,就說這小子聰明哪!楊老法醫暗籲嘖嘖。 「是的。」他低頭,回到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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