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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忘了展峰。」商凡庸提醒。「別瞪我,是誰發出豪語要讓明達今年營收破二十億?」

  「你就不能當沒聽過?」

  「可惜我記憶力很好,七歲以前的事情都還記得。」

  「那就表示七歲以後的都忘了。」

  「別抓我語病。」想溜?門都沒有。「說話算話,你沒聽過食言而肥這句話嗎?當心肥死你。」

  「肥死我也甘願。」俏臉趴在桌上,哀聲連連:「這工作真是煩啊……一點都不能盡興任我玩……」

  「姑娘,作生意有難有易,總不能教全天下的好處都讓你一個人占盡。更何況萬事起頭難,我們在這一行還是新手,雖然過去做了幾件令人咋舌的案子留下完美紀錄,在旁人眼裡只當我們是運氣好、押對寶,初出茅廬的我們還需要多點實績才能打響名號,站得更穩當。」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你有見過這麼下配合的決策單位嗎?

  「換個角度想,我們夠幸運,能提早遇到這個問題,學會怎麼解決它,往後在面對同樣的情況會知道如何因應。」商凡庸的立場很客觀。

  「是啊是啊,反正被轟的是我不是你,要跟那些冥頑不靈的老人家周旋的人也不是你,商秘書。」這聲招呼叫得很不甘願。

  「我也是竭盡所能地幫你啊,老闆大人。」

  「真想幫我就——」

  「別打我主意。」商凡庸把公文放到她桌上。「我可是有我的志向,堅貞下栘。」

  「是是,等事成之後一定打個貞節牌坊給你。」還堅貞不移咧!

  「謝主隆恩。」商凡庸老實下客氣收下。

  「受不了你。」向莞猛翻白眼。

  「心情好點了吧?」商凡庸忍不住伸手摸摸主子的頭,安撫著:「如果真撐不下去要放手,讓展峰接手可就不好玩了。跟接下來的幾個要推的案子相比,最難解決的裁員問題已經在我們手上解決,讓展峰乘我們的風順水推舟,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氣悶吐血的人會是你。」

  「我知道箭在弦上下得不發。」嗚……千金難買早知道,萬金難換想不到。

  她真的想不到其實最困難的是跟高坐頂樓吃得心血管疾病叢生的萬年董事會周旋。

  沒有實權的董事長只能作董事會應聲蟲,有決策權的總經理李成祿基於美色表明精神層面上的支持,實質上猛拍董事馬屁,他唯一的功勞大概就是下扯她後腿。

  前後掣肘、左右無援,好難做。

  商凡庸一旁看著,也有點於心下忍。

  兩人雖名為上司,其實向莞還小他四歲,合作以來除了公事當她是上司,私底下,他們也像兄妹,平常打趣互糗之余也會適時關心對方。

  「真不行就出去散散心。」他提議。「這些公文不急在這一時。」

  桌面上的俏臉猛然抬起。「真的?」

  「犯人也要每天放風一個小時,更何況是一般小老百姓。而且午休時間也到了,

  晚半個小時回來又何妨。」

  「愛死你了,凡庸!」香吻大方送上秘書頰邊,向莞飛也似往外沖。

  又被她輕薄,嘖。

  這教他怎麼領貞節牌坊?

  第三章

  遷到臺北近一個月,單行書還是不太能適應臺北人快速的生活步調,慢條斯理習慣了的他,先是一開始無法適應總公司同事急速的說話腔調,接著是無法苟同下班後放恣的夜生活。相較之下,吳量適應得很快,快到跟同仁打成一片稱兄道弟,把他晾在一旁。

  單行書倒也不生氣,他會遵照人事命令上來臺北的原因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問清楚自己能留下來的原因。

  實在無法不生疑,同桌吃飯聊天,雖然言不及公事,但多少讓人有不清不楚的聯想。

  更何況他並不是特別出色的員工,留在竹科還好,實在沒有理由北調。

  這其中會不會有私人的理由?他想弄清楚。

  只是——事情並不像他想得那麼順利。雖然在同一棟大樓,職務卻渭涇分明、互無瓜葛,主動找人,常常撲空;想留言,秘書也不在,又必須儘快適應臺北生活的他也分不出心,才會一直拖到現在。

  「一起吃飯?」吳量拍拍他肩膀,難得想起一同北上的單行書。「小林他們說要到附近的川菜館吃頓好料的,大家均攤比較省。」

  「你們去吧。」單行書雖然個性溫和,也是有腦袋的。

  他吃飯的速度比下上他們的狼吞虎嚥,在他夾第二道菜時恐怕早盤底朝天,怎麼攤都吃虧。

  「好吧。」吳量無可無下可地聳肩。「那我們走嘍。」

  兩個人同一時間來到臺北,怎麼他都習慣臺北人豪氣爽快的作風,行書還是一徑慢吞吞的,格格不入?真是的。

  「是朋友才跟你說,男人嘛,誰不想要有一番成就?要跟得上臺北人的節奏才能在這裡闖出一片天。不管是在總公司還是在竹科都一樣,沒有亮眼的表現都很難受到上面青睞:尤其我們在這個部門,工作績效沒有業務部門來得顯眼,埋頭苦幹到死也沒有人理你,一定要找機會發個聲引起上頭注意。」

  單行書點點頭,溫和笑著。

  「唉,說這麼多是為你好,我們是一起上來臺北打拼的嘛,你個性又那麼溫吞,容易被壓,我是不希望你吃虧。」

  「我明白。」單行書順著他話應和。

  「小吳,你到底來下來?」已經定到外頭的同事朝裡喊:「午休很短哩!」

  「來了!」吳量回頭拍拍單行書肩膀,語重心長得像歷盡滄桑的老頭:「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呃——」會下會太言重了?雖這麼想,單行書還是點點頭。

  容納十六個人的系統部門辦公室只剩他一個和十六部進入安全視窗的電腦。

  單行書慢慢收拾上午的工作殘局。

  吳量說的他都明白,但他並下想躋身成功人士的行列,只是有一技在身,希望能學以致用,下致浪費。

  他只是個平凡人,也只想過平凡的生活,如是而已。

  下經意抬頭看窗外,外頭晴空正朗、湛藍無雲。

  他想起公司附近有座公園。

  短暫的午休時間匆促得讓人沒辦法開車呼嘯直上陽明山頂大喊「我要休假」,向莞退而求其次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到距明達科技大樓十公尺外的公園。

  生活在都會,公園的草地讓她只敢遠觀而不敢把俏臀放在上頭,怕不小心壓到地上黃金,落得一身狼狽惡臭。

  但,實在是太久沒有好好放輕鬆,她仔細找了塊看似整潔又有花叢隔開小徑的淨土,高跟鞋一手一隻勾在指尖,邊旋著玩邊享受赤腳踩草皮的滋味。

  高跟鞋轉呀轉,左手的鞋竟不小心沿切線方向飛往杜鵑花叢另一邊。

  糟糕!暗叫不妙,立刻聽見一聲慘叫。

  巧也不必巧成這德性吧?向莞轉轉美目,無奈想著,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赤腳定近花期已過的牡鵑花叢。

  「抱歉,我不是故——咦,是你?」

  「向小姐?」一手拎著天外飛來的暗器、一手揉按額頭的不是別人,正是買了中飯到公園野餐想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單行書。

  他刻意去找總是撲空未果的人竟然如此輕易就見著!他訝異,半晌苦笑,心裡歎息老天爺愛整人。

  要不然怎麼會兩次見面都慘遭飛來橫禍?

  嘶——好疼。

  「沒事吧?」剛剛「叩」地一聲很響。

  「沒什麼。」他笑說,臉上無一絲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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