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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

  「進去看看。」

  「爺……這個——」才跳出來的展武巴不得跳回人群裡。嗚嗚……早知道就別跳出來了。

  忠心?展厲言轉身背對庫門掃過眾人一眼,唇角冷冷一笑。

  「嗝,你們一夥人圍在這做啥?」咕噥模糊不清的聲音從酒庫裡傳了出來。

  「赫!爺!您、您後頭——」

  展厲言迅速轉頭,一張鵝蛋臉上兩頰暈紅,雙眼帶著迷蒙水霧,憨憨看著一群人。「怎麼——嗝,回事啊?」

  成瓊玖!「你怎麼會在這?」一句問,幾乎是用吼的。

  「酒——嗝,很好喝。」

  酒?展厲言看著站在面前搖搖晃晃的她。

  「不愧是聚——嗝!聚酒莊的酒,甘醇——嗝!」

  「你、你——」

  「別亂晃哪!」她抬手,貼住搖晃的臉兩側。「這樣就不會晃了。」

  不料她有此舉動,展厲言先是一愣。

  還在晃?「好好站著成麼?轉來轉去的我會頭暈。」

  「成瓊玖!」素來冷靜自持的展厲言此刻完全失了控,拉開頰上雙手,握住她雙臂前後晃。「你在這裡做什麼-.」

  「喝——嗝,喝酒啊——」唔……「別晃了,我好暈……」

  深吸口氣,待鎮定了心神,才開口交代:「叫庫房的人算算裡頭的酒少了幾壇,回頭到書樓見我!」

  「是。」

  「啊?我——嗝,還沒喝」成瓊玖揮手掙扎,卻怎麼都拉不開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人家還——嗝,沒喝夠,啊啊!別拉,我跟你走就是了……」

  「住口!」

  「可是我——嗝,還有半壇沒——」

  「閉嘴!」

  「但是——唔……」一隻大掌捂住她口,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乖乖任展厲言拖著走。

  啊啊,到底發生什麼事?暈眩眩、熱呼呼的腦袋瓜想不出個所以然。

  乾脆就任他拖著跑算了。

  而且——這人身上暖呼呼的,有酒香味……嗯……

  閉上眼,成瓊玖帶著笑聲垂下眼,松了掙扎。

  一回到書樓,展厲言立刻將手上的重擔丟下,任她「碰」地一聲猛烈響起,毫無後悔之意。

  面對一個偷酒賊,無須客氣。

  「成瓊玖你——」指責言辭終結在低頭瞧見一尾蜷曲小蝦錯愕不已時。

  這個酒鬼竟然——睡、著、了!

  「成瓊玖!」冷靜自持、淡漠待人——過去常用來形容聚酒莊當家的辭兒如今一個也不適用。

  現下的展當家展大爺,只是一個怒氣旺盛如燎原大火的普通男子!

  他想狠狠扭下她的頭一泄怒氣!

  緊握的拳忿然槌上桌,手背的痛同時有效地鎮定因她而起的衝動怒氣,像被水澆熄的火堆,只剩一攤漸冷的灰燼。

  愣了愣,怎也想不到自己會有發這麼大火氣的時候。

  多久沒動過氣了?展厲言捫心自問,約半也記不得確切的時日,只知自己的確很久沒在人前發過脾氣。

  自從接了聚酒莊的棒子,因為經商往來結仇不如結友、和氣生財皆是鐵則,因此他鮮少發脾氣,偏偏這名打從一見面就沒看她清醒過的女人有的是惹惱他的本事!

  先是賴著不走揚言定要當他護衛,接著是撬開他酒庫大鎖偷酒喝!

  她到底是來護他這聚酒莊的當家,還是來當偷酒賊的?

  想了想,他拿起幾上的茶壺,壺口對準地上曲著背睡得香甜的人,緩緩傾斜壺身。

  滴、滴,嘩啦啦——

  睡夢正酣的人突然跳了起來。「啊啊,下雨了!躲、躲雨哪——」還看不清東西南北,迷迷糊糊就往外沖。

  咦?屋外的日陽曬了兩眼金光,醒了半會神,成瓊玖手掌向天。

  「啊啊?沒雨?」那剛是怎麼回事?

  「醒了?」屋裡的冰冷語氣傳了出來。

  她回頭,瞧見他手中茶壺。「是你往我身上倒水?」

  「沒錯。」

  「嘿嘿——」傻笑掛上濕淋淋的臉,成瓊玖走進屋,笑得憨然。「你真聰明,知道孔爹爹都是用這招叫我。」

  不怒反笑已經夠讓展厲言驚訝,再聽她這麼一說,他簡直又要鬧頭疼。

  「離開聚酒莊。」

  「咦?」

  「馬上就走。」

  「為什麼?」

  「因為你偷酒喝。」

  「我哪有。」

  「人贓俱獲,不容你狡辯!」展厲言放下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壓下因她又起的火氣。「我不把你送官嚴辦是看在孔世伯的面子上。」但他也決定今後押鏢的生意他不會讓孔家鏢局接手了。

  「你答應讓我留下來的。」

  「你不適任護衛一職。」

  「你又知道了?」出爾反爾,孔爹爹說過「言而無信,非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你,不是大丈夫。」

  「什麼?」

  「你,言而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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