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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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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戳中他的心聲,牽引出更多無可奈何的歎息:「那匾就像毒藥的藥引,引出人們心中的貪婪嗔念,弄得原本該單純的事也變得詭譎莫辨——」 「那,燒了它好不好?」 她驚人的話駭到他,胸牆倏地高挺一下。 「我說錯什麼嗎?」 「守護御賜皇恩不力會犯下逆君大罪,株連九族。」 啊!她驚呼。「那、那那放在莊裡這塊什麼天下第一『蠢』的木頭根本一點好處也沒有嘛!」 天下第一蠢?「呵!哈哈哈哈……」這天下第一「醇」的確是天下第一「蠢」! 「你笑了呢……」成瓊玖著迷地貪戀他難得咧嘴的笑容,醺醺然的,很舒服。 「看你笑就像喝了好酒一樣,心裡頭舒坦得很。」 「既然如此,留在我身邊別去闖蕩江湖可好?」失神脫口,聽見自己說了什麼的展厲言心頭一凝。 萬一她搖頭怎辦…… 不懂他心裡掙扎的成瓊玖只是疑惑俯看他,沒有說話,讓他一顆心懸得更高。 擔憂這唇一啟,說的是他不樂意聽見的答案。 沉默得愈久,他心驚膽戰得愈甚。 「我從來就——」他怎麼又鎖眉了?小臉不贊同地皺起不滿意。「別又擺出如喪考妣的表情好不好?我從來沒想過要闖蕩江湖當個俠女啊!我這性子要真的踏進江湖,就像孔爹爹說的,不出個把月不是醉死在酒樓,就是被人騙到身無半兩銀。我也有自知之明哪,什麼女俠、俠女的,我壓根沒要做啊。」她這功夫抓抓小賊、下三流的殺手還好,真要和武林高手對峙,不死也只剩半條命。「孔爹爹常說『沒有三兩三,就不要上梁山』,我連一兩重都沒有,才不會像螳螂一樣笨到用手臂擋車呢。」 「那就留在聚酒莊陪我。」 她不加思索便點頭說好,立即得到一抹微笑作回禮,貪戀看著,心裡暖呼呼像在寒冷的冬夜裡喝了幾杯燒刀子似的暖和。 笑容因為想起某事頓退。「因為這裡有酒?」 「什麼?」 「是因為莊裡有酒對吧?」 又動氣了,真是奇怪。「聚酒莊沒酒還叫聚酒莊嗎?」 有時,她的腦袋瓜真個憨得惱人。 「我是說,你答應留下是因為這兒有酒。」 「還有你啊。」她說得自然,絲毫沒有轉過心思的刻意。「你真奇怪,一下子皺眉頭,現下又咧嘴笑,像個瘋子似的,真搞不懂你。」 她怎麼知道跟她說話這片刻他的心思已經轉過百千回,忽憂忽喜得連自己都快受不了。 「我得等你……」他歎氣。 等?「等什麼?」 「等你發現出自己愛上我……」這話,他咕噥在嘴裡。 「什麼?」她聽不真切。 「還想『犧牲』嗎?」他轉移話題問。 「咦?」不及思悟,後腦勺一個大掌下壓,讓她與他再度四唇貼合。 不是小豬嘟嘴的吻法,是那日喝他口中醇酒的吻法,唔唔…… 怪怪,他明明沒喝酒啊,為什麼—— 她好像又醉了似的……成瓊玖閉上眼,品味單純沒有混雜酒香的松木香氣。 果然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松木香—— 「咳咳!」尷尬的咳嗽聲殺風景地闖進兩人天地。 斯文的臉浮上淺紅,尷尬地瞪望天上浮雲。「大哥,今兒個的天氣不錯,倒挺合適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你說是嗎?」 自醺醉中悠然清醒,成瓊玖睜眼,眨了幾下,才真正回過神。 啊啊!被看見了!「糗了……」她慘叫,小臉埋進肉牆。 反觀展厲言倒是一臉文風不動的平靜,屈肘撐起兩人,改躺為坐,起身後再拉她站在身邊。 臉丟到姥姥家了,嗚…… 「有事?」 「總管和賬房柳叔找了你一個早上。」展謹行嘿嘿直看縮在大哥身後的纖細身子。難得啊!平日傻裡傻氣憨比木頭的成女俠也會害躁得不敢見人?「原來你在這和——」 「我……我先去吃早食!」一句話說得結巴也差點咬了舌頭,但腳步可快得很,連展厲言都來不及出聲,人已走出後莊通向前院的月洞門。 展家兩兄弟望著那飛毛腿,久久才回過神來。 展謹行先是笑了開:「江湖俠女都像她那麼有趣嗎?」 我也有自知之明哪,什麼女俠、俠女的,我壓根沒要做啊……展厲言唇逸柔笑:「她不是什麼江湖俠女,只是一個會武功的女人罷了。」 「大哥?」不知大哥有無自覺,近來他愈常有這樣溫柔的笑容了。「她帶給大哥的影響是深了。」 「很深。」自家人無須隱瞞,展厲言很誠實。 「但她看來還懵懂不解。」那個迷糊姑娘似乎還不太懂大哥對她的心意。 「我有的是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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