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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趁著與前方車至少有三個車身長的空檔,齊煬悄悄靠近他的臉。

  駭然瞧見他手沒捂到的皮膚跟他的耳朵,都出現可疑的紅,齊煬的眼霎時瞪到最大。「阿、阿、阿……閻……」

  「閉嘴啦。」氣息都噴到他手指上了,他會沒感覺才怪。

  「我……我、我、保、保證只問一個問題。」他興奮得口齒不清。

  「人心不足蛇吞象。」

  齊煬聞言傻住。太深奧的中文他都還給國文老師了,他聽不懂啦。

  「開你的車啦。」那是他在曾樂樂借他的某一本漫畫上看到的,當時覺得新奇,就把它背了下來。

  「是。」

  阿閻從出生就一直待在美國,他至少還有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照道理說,他的中文應該會比阿閻強,為什麼他卻聽不懂那句話的意思?

  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麼酷酷的阿閻也和祖樂樂一樣,說話都要啦來哪去的,難聽死了。

  瘦弱的孤單身影隱藏在出收票口的人群中,其實並不好尋覓,但赫連閻卻一眼便看到溺在人海中的祖樂樂。

  小臉上充滿憔悴之色,秀雅的雙肩垮得像是承擔千斤重般,讓他心疼不已……

  心疼?來不及仔細分析那陌生的感覺為何會產生,他的兩腳已無聲無息地定向她。

  一步接著一步,在兩人愈來愈靠近時,他的心跳開始變得不規律。

  前方的路被雙名貴休閒鞋的主人擋住,祖樂樂被迫抬起臉。

  赫然看見赫連閻的臉時,歷經長途旅程而感到疲倦的神經一時無從反應。

  她猛眨眼,企圖掩飾一堆湧進眼眶的淚液。

  赫連閻暗地歎口氣後,上前將她擁入懷。

  抓緊他背上的衣料,祖樂樂讓自己深深埋入他寬闊的溫熱胸懷。

  入鼻的氣味是真實的,不是因為太想念而產生的幻覺……濃厚的煙車味和著他身體的氣味,兩股味道合成一種能將柔軟淚水瞬間止住的神奇魔力。

  她蹭著他,將礙眼的東西全蹭到他昂貴的衣料上。她一向不哭的,要不是他突然跑出來嚇到了她,她也不會被嚇得掉出眼淚的,嗚……

  「下次要去哪,別一聲不吭就不見,先通知我一聲好嗎?我找不到人會……」拿別人開刀、會讓別人叫苦連天、會殺去台南將她揪回來。

  會怎樣?怎麼不說下去?很討厭欸。祖樂樂噘起嘴。而且,他們不是在冷戰嗎?

  「你去哪裡?」他已明知,卻故問。

  將眼淚揩得一乾二淨後,祖樂樂抬起臉仰視他。「你不知道我去哪裡,卻知道要來這裡堵我?你嘛拜託,別當我是小孩子好嗎。」

  她是不機靈,可並不代表她是笨蛋一枚!

  赫連閻落井下石。「你的行為的確是小孩子的行徑。」

  她不滿地槌了他一拳。「你說清楚一點。」

  那一拳發出的聲音還滿大聲的,經過的行人幾乎都朝他們看一眼,如雨紛飛的同情眼神全落在赫連閻身上。

  他不介意偶爾輪他當小丑,可是她那舉真的把他槌痛了,他蹙眉擰目,口氣也惡了,質詢起她來,「那麼請問我們什麼時候冷戰的,怎麼沒人知會我一聲?」

  「就是你說你準備回亞特蘭大那天啦。」喧囂人聲和廣播聲交雜回蕩,她不得不將說話音量的分貝提高。

  赫連閻沒好氣地瞪著她。

  行經他們身邊將眼光丟到他們身上的人愈來愈多,想要好好談談都難,他拽起她的臂,隨著人群移動,邊走邊說:「你被你堂弟勒索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祖樂樂非常驚愕,兩片唇開開闔闔幾度後,終於擠出比小貓叫大不了多少的聲音。「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他還知道其他什麼嗎?

  被血緣還算很親的堂弟勒索,她覺得既嘔又丟臉,哪可能四處跟人說,尤其又不希望被他知道。

  赫連閻瞥視突然僵住不動的她,拽她的手腕略施點力,反被她掙脫開,見她臉上滿是抗拒的表情,他忍住兩手舉向天的歇斯底里動作,卻忍不下罵髒話的渴望,咆哮脫口而出。

  「你他媽的自卑個屁啊!肮髒的是他們,幹你什麼事?」

  祖樂樂變臉,不滿地揚腿往他陘骨不客氣地踢過去。

  「赫連閻,你今天的嘴巴很臭耶。」居然對女孩子講「屁」?

  他反應不及,當眾被踢個正著,身體歪了一下。

  同情一枚、譏笑一枚、同情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同情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同情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譏笑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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