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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博文把頭埋在她如雲的秀髮中,如泣似訴地低喃著,貪婪地吸著屬於她的馨香。雙臂,緊緊地摟著,像是要把她揉進體內。

  「可以放開我了嗎?」于惠強作冷淡,可輕顫的聲音早已出賣了她,

  她的心湖又再次泛起了——波波的漣漪,若再不阻止.恐怕要釀成驚濤駭浪了。那時,她將再也平靜不下來。

  「我會想你的。」

  傅博文放開了手,讓她走出自己的臂彎。

  他手握成拳,壓下想再擁抱的衝動。他實在有太多太多的不舍。

  她就這樣悄然離去,沒有猶豫、沒有留戀,是那樣的淡然、瀟灑。

  他就這樣眼睜睜地望著她離去,走出他的世界。

  總有——天,他會讓她重回他的身旁,擁進他的懷裡,成為他庇護一生、依戀一生的人。

  于惠慢慢地走到鏡前,轉過身子,顫抖著手,撥開肩上的頭髮。

  止住的淚水又再度洶湧而出,倘若傅博文真的有那麼一丁點的留戀,那這個傷口足以將它抹殺得一乾二淨。

  兩排齒痕探探地嵌在肉裡,齒痕之深,明顯的紅腫,向外突出,可見用力之大。

  這個怵目驚心的傷口,出現在一個毫無瑕疵的身子上,是何等刺目、礙眼、不堪。

  想不到這些居然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所做的,愛一個人就要傷害那個人嗎?這是什麼歪理?

  于惠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被一隻平時溫馴忠誠的狗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種被欺騙、被背叛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切,教人永生難忘。

  「不會吠的狗當真是最會咬人的。」

  「想不到于惠——我,有幸證明這一恒久的真理。」

  生平第一次,她沒將這件事告訴哥哥,傷口也沒有處理,讓它留疤好了,就當是一個慘痛的教訓,讓她記得她曾經是多麼的單純、幼稚、愚蠢。

  把筆一扔,往椅子一靠,舒了一口大氣,終於推出答案。

  今天是星期日,若是以前,于惠早早就不在家,就算是在家,現在或許已在呼呼大睡。

  微微的涼風從窗外送入,輕撫著綢緞般的黑髮,像是情人的低語呢喃,饒是清風,亦沉醉於此。可惜于惠根本沒有時間欣賞,再令人陶醉的景色,放在她眼前也是枉然。

  離考試還有一個月,學校實行空前大規模的題海戰術。

  各科的試卷,猶如雪花般地落到她身上,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只能在堆得嚴嚴實實的「書山」裡開幾個洞,作苟延殘喘。

  他也真會挑時間!

  唉!別想了,還有一個月就要上戰場,說什麼她也要考上。

  於是于惠又重投進書的海洋、知識的世界。

  「糟了,這方程忘了怎麼寫!」

  于惠抽出化學書翻看,設辦法,懶之過。

  一翻開書,傅博文行雲流水般的草書便躍入眼簾。

  在課本的空白處,處處佈滿密密麻麻的筆記,就連每行字的間隙,每個課文的插圖都不放過,可見筆記是何等的詳盡,筆者又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他是一個盡心盡力盡責的好老師,對於她這樣的學生,仍然毫不氣餒、孜孜不倦地教導著,還不辭勞苦地替她做筆記,儘管知道自己多半不會看。

  于惠實在太內疚了,不斷地勾起對老師的深切懷念。

  若是這個老師是別人,于惠或許會這樣做,但偏偏這個老師是傅博文,這樣她就要重新評估,到底他意欲何為。

  翻著翻著,一張火紅的葉片從書上飄落。

  「這是什麼?」

  于惠拾起來,端詳著——

  這是一片楓葉,大概是書簽,因為在它的葉片上有人很別出心裁的將一些地方刻漏了,看上去像是圖畫,又像是文字。

  于惠將它放回書上,紅白相襯,「思念」二字霍然出現在於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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