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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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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插在褲袋裡,濃密的黑髮兀自垂落著水滴,身上的休閒衣褲濕答答地黏貼著他的肌膚,腳下是一雙輕便的伯肯涼鞋……我驚訝地瞠眼愣瞪,他看起來好落拓、好頹廢,卻又不可思議的迷人。 呃……這不是重點。我趕緊拉回自己已然脫韁的思緒,皺眉道:「季先生,這種天氣你出門不帶傘的嗎?」 話一出口,我驀然一呆,我原本不是打算這麼說的,我應該嚴詞向他抗議他不該挑這時候出門,讓我等了這麼久才對,可瞧我說了什麼! 我不禁覺得有些懊惱,隨即將這失常的反應歸因於何慕懷那一番話造成的影響。我得承認,聽了他的話後,我對季恩揚的觀感確實有了些改變,對他的態度也就不自覺溫和了些。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逕自掏出鑰匙打開門。 我蹙了下眉,他的態度讓我心裡覺得有些不舒坦。我在外面等了這麼久,他卻依然故我,一點歉意也沒有。 「季先生,你知道我在外面等了多久嗎?」進了屋,我忍不住出聲抗議。 他停住腳步,轉過身淡睨了我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從整串鑰匙上拔下其中一支丟給我。「這是大門的鑰匙,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自己先開門進來吧。」 說完,便沒再理會我,轉身離開客廳,往屋裡走去。 沒料到他會這麼做,我完全愣住了。他就這麼放心地把大門鑰匙交給我?下一秒,我立即回神過來,跟著走向裡頭。 經過琴房前,我訝異地瞥見他的身影。原來他不是回房間換衣服,而是一頭埋進了琴房,毫不理會自己一身濕淋淋的狼狽。 我不解地站在琴房外看著他,只見他坐在鋼琴前,掀開琴蓋,開始彈奏了起來;好片刻,才停下動作,轉而拿起筆在紙上不斷揮灑著。 我看不到他寫些什麼,但猜想他該是在寫曲。或許是靈感湧現吧,他邊寫邊彈,非常專注投入,渾然不覺自己的頭髮還滴著水。 看著這一幕,我心裡是有些動容的,他顯然完全沉浸在創作的世界裡。 然而,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再不換下那一身濕透了的衣物,他肯定會著涼。於是抬手敲了幾下玻璃門,他沒有回應,應該是沒聽到聲音。 不得已,我只好推開門走進琴房。 「季先生,你這樣很容易著涼的,還是先去換下身上的衣服吧,最好再沖個熱水澡比較保險。」我走到鋼琴旁好心地說著。 他像是沒聽到我的聲音,繼續在空白的五線譜上畫上一個個豆苗。 「季先生!」我又喊了他一次,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最後只好使出撒手鐧,當著他眼下用力地合上琴蓋,就不信製造出這麼大的聲響他還會聽不見。 果然,「砰」的一聲響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倏然抬頭擰眉狠瞪著我。「你在做什麼?!誰允許你進來的?!」 我迎視他的眼,理直氣壯地回答:「季先生,你再不去換下身上的衣服,一定會著涼的。」哼,難得我善心大發,他竟然還這麼凶! 「這不幹你的事!你馬上給我出去!」他惡狠狠地朝我怒咆。 瞬間,我一股氣也上來了,真是好心沒好報!事實證明,他依然是那麼地討人厭,虧我才剛對他有那麼點好觀感,現在被他這麼一吼,又打回原形了。 「季先生,你這樣全身濕答答的,會把鋼琴給弄壞的,琴房不可過度潮濕,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這句話顯然起了點作用。他不悅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些,但仍眯眼瞅著我。好半晌,才起身離開琴房,回臥室換衣服去。 我為這小小的勝利感到一絲得意,一邊拿起抹布擦拭地板上及琴鍵上他所製造出來的水漬。 片刻後,季恩揚又回到琴房,身上已經換過一套乾爽的運動服,一頭濕發也擦乾了些,沒再像方才那樣濕漉漉地滴著水珠。 看見我還留在琴房裡,他扭了下眉,一臉不悅。「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馬上出去,別再來打擾我。」 「遵命,季大師!」我沒好氣地回嘴,心裡暗自嘟囔著,他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哼!他就不要著了涼、生了病,到時候別想我會同情他! 像是不滿意我的回應,他濃眉打結地又拿那雙冷銳的黑眸掃了我一眼。我假裝沒看到他的眼神,好整以暇地走出琴房。 隔天下午,上完最後一堂課,我有點意興闌珊地來到季恩揚的公寓。 「杜小姐,請你等一下。」 經過管理室時,管理員探出頭來喊住我。在這兒進進出出也快兩個月了,他早已認得了我。 「有什麼事嗎?」我轉身看著他。 「這裡有兩封季先生的掛號信件,想麻煩你順道幫我交給他。」管理員客氣地說著。 「他不在嗎?」我隨口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管理員一臉尷尬又傷腦筋的表情。「我上去兩次,都沒人來應門;今天早上也沒瞧見季先生下來晨跑、拿報紙,真是奇怪。」 我一聽,心裡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側首瞄了一眼他的樓層信箱,報紙果然還在。這實在太不尋常了。據我所知,季恩揚通常趁大清早外出晨跑回來時,順道拿報紙,但現在都已經傍晚了,報紙竟然還躺在信箱裡。 會出現這種情形除非他不在家,可昨晚我離開時,他猶沉浸在自己的創作天地裡,並無外出的跡象,實在讓人困惑。 懷著滿腔疑問,我接過信件、拿了報紙,往電梯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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