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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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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地點點頭。「我叫莫桑織,以後你別老喊我女鬼女鬼的。」 「真是你……」他細細打量起她來。沒有了駭人的長舌與礙眼的繩索,她的外表就如同常人一般,臉色雖然白皙了些,可容顏清麗,姿態動人,儼然為一亭亭俏佳人。可不知怎地,眼前這張臉看起來竟有些眼熟,仿佛曾在哪兒見過…… 「就是我。多年的枷鎖終於除去,我是特地來向你致謝的。」她笑道。 馮雲衣眉間忽地一皺,嘴唇緊緊抿著,就連神情也繃得緊緊的。「你來多久了?」手掌仍是緊鉗著她纖細的手腕。 「我剛來一會兒……」察覺出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她的笑顏隱去了些,思忖著自己可有做了什麼事、或說了什麼話惹他不快。 「你剛才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嗎?」他像質詢犯人似地審問著她。 「我……我來時,看到你難過地呻吟著,好似作了惡夢……」她邊說著,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忍不住開口問:「你……作了什麼惡夢?」 「不幹你的事!」他撇過臉粗聲喝道,跟著甩開她的手。「離我遠一點!」 「喔!」她微嘟起嘴應聲道,真搞不懂這男人怎麼脾氣這麼壞,一大早就有起床氣,她這受了冤屈的女鬼,都沒他那般怨氣沖天。 看他沉著一張臉下床,氣色雖然不佳,可清俊的容顏不減分毫,她不覺微微看呆了眼。在她短短十八年的生命裡,從不曾見過長得像他這般好看的男人。話說回來,從前的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識之人本就有限,何況是陌生男子。 仿佛察覺了她的視線,馮雲衣抬眼瞪視著她,劍眉豎起,神情不悅地斥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沒人告訴你一個大姑娘家這麼直勾勾地對著男人瞧是很要不得的事嗎!」 莫桑織眨了一下眼。「要不得?怎麼要不得了?男人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女人,為什麼女人不可以?」這些話她生前是不會說、也不敢說的,可現在不一樣了,經過了這許多年,她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懂得反抗、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又怒瞪了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一個女人該守的禮儀規範你不會作了鬼就全忘了吧!」說完,還刻意哼了一聲,表情有些嫌惡地。 然而,他刻薄的話語和輕蔑的態度一點也沒能傷得了她,但見她歪頭對著他皮皮笑道:「你也說了我是鬼,既然是鬼,又何苦像做人那麼累?什麼禮儀規範,在地府裡一點也用不著。」 「你……」他的臉死板著,有點僵化發臭。惡夢令他心浮氣躁,情緒大壞,她的回話更教他一把悶火熊熊燃燒起來,忍不住咬牙道:「死後不安分,生前肯定也不安分,說什麼受了天大的冤屈,鬼才相信!」 這話一出口,莫桑織臉色乍變,原已白皙的臉龐顯得更加蒼白。她回瞠著水瀅澄眸,忿忿不平地瞪視著他,瞳底隱隱泛出一片淚光。 「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說!」她的聲音因氣憤而微微哽咽,神情委屈且憤怒。他一句話狠狠地踩在她最痛的傷口上。「我要你收回剛才所說的話!」 她激烈的反應讓馮雲衣微愣了下,有那麼一瞬間,她傷心悲憤的表情讓他心口猛抽了下;然而,雖明白自己說了過份的話,但他就是拉不下臉坦承不是。 「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怎麼收回!」他硬著聲回道,撇頭避開她怒怨的淚眸,而後推開屏風,逕自走向圓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可以跟我道歉!」她緊跟著,走到他面前,固執地對上他的眼。 「道歉?!」他微眯起眼,冷著聲道:「不過是一句不經心的話語,有必要這麼小題大作嗎!」要他低頭賠不是,他辦不到。 「你非跟我道歉不可!」她執拗地扯住他的衣袖,瀅瀅淚光似有氾濫之虞,菱唇卻是倔強地緊抿著,烏棱的美眸牢牢地瞪住他。 她一向沒什麼脾氣,性子溫婉沉靜,不喜、也不善與人爭,一生規矩做人,但也因為這樣的個性,讓她不得丈夫歡心,甚至遭人設計陷害,含冤受辱而死;如今成了鬼魂,心性已不復以往般柔順,不再是那個任人隨意污蔑欺負的弱女子,他無心的一句話,勾起她滿懷的心傷憤怨。 她的堅持和咄咄逼人,讓馮雲衣不由地惱怒起來,煩躁地拉開她扯住他衣袖的手,沉聲道:「我勸你別鬧了,如果你還想要我幫你的話!」索性開口威脅。 沒想到她一點也不害怕,反倒冷起臉來,瀅瀅水眸也倏然眯起。「你真的不道歉?」語氣完全變了個樣子。 「……」雖自知理虧,但他並不予回應,只是轉過身開始更衣。 「少爺,我給你端洗臉水來了。」 莫桑織氣極,正想給他一點教訓時,房外突然傳來阿福的聲音,忽地靈光一動,纖巧的身影旋至門邊,霍地打開門來—— 「哎喲!」阿福沒料到門會突然被往內拉開,來不及煞住自己使力推門的勢子,整個人就這麼踉蹌地跌進房裡,盆裡的水不偏不倚地往朝馮雲衣飛灑過去,當頭潑了他一臉。 「該死!」馮雲衣愣了一下,隨即咒駡出聲,抹了一把臉,抬眼便見莫桑織站在阿福身後,朝他快意地挑眉笑著。 阿福連忙自地上爬起,慌道:「少爺,我不是存心的,剛剛那門……那門莫名其妙地自己打了開來……」 馮雲衣眼裡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雙目惡狠狠地瞪著他後方那張得意挑釁的臉,怒氣騰騰地罵道: 「你是存心整我是吧?你以為這麼做我就會屈服於你、跟你道歉嗎?該死的……你最好馬上在我面前消失,否則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從沒見過主子發這麼大的脾氣,阿福嚇得兩眼呆睜,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趕忙喊冤道:「少爺冤枉啊,我怎麼敢整你!」嗚嗚……明明是那道門有鬼…… 「你在這邊哭喊個什麼勁兒,我有說是你嗎?!」他心煩地斥道。 「不……不是說我?」阿福更加瞪大了雙眼,而後左右張望了一會兒。這房裡明明就只有他們主僕倆,少爺不是罵他,難不成在罵鬼呀? 嗚嗚,一大早的,少爺幹麼這麼玩他!他雖明白自家主子每天早上醒來總是陰陽怪氣的,可卻不曾像今天這般發這麼大的脾氣,還耍著他玩。 「不是我,那……少爺是在對誰發脾氣?」阿福蹲下身拾起臉盆和毛巾,一邊莫名所以地咕噥著。 他的聲音雖小,卻還是讓馮雲衣聽見了,眉心拱起,正要開口,腦子裡忽然劃過一道光。難道真如她所說的,除了他,沒有人能看得到她的存在?視線不由得隨著思緒的轉動移至莫桑織身上。 「沒錯,他看不到我,也聽不到我說話。」仿佛看出他心裡的疑問,她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即開口道。 微一沉吟,他拉回視線對阿福吩咐道:「你先下去吧,等會兒再重新打盆水給我送來。」 「我這就去、這就去!」阿福如獲大赦般匆忙離去。 他走後,莫桑織柳眉一挑,問道:「喂,你到底要不要道歉?」 馮雲衣淡睨了她一眼,沒有回話,好整以暇地在她面前寬衣解帶了起來,脫下濕了一大塊的單衣,露出精瘦結實的上身。 「你、你、你在幹什麼?」這回,換她傻愣了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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