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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葉祁將剛才的經過講了一遍,韓硯聽完,竟出奇的一言不發。

  「喂,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反駁?」韓硯望瞭望窗外,狐狸尾巴愜意地動盪著。

  葉祁被這沉默搞怕了,失神吼道:「你到底在哪裡?!」

  「我啊……」他笑了笑,終於開口,「當然是跟越寧在一起。」說完,掛上電話,車已經開回了院子。

  「哇哈哈哈哈……動感光波!」

  光屁股的小屁孩在屏幕上囂張跋扈,越甯和顏路在一旁莫名奇妙。三天前韓硯把他們留在這裡,自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一回來就把他們看的高達換成蠟筆小新,一個人在那裡笑個不停。

  「這個人到底在抽什麼瘋?」顏路一臉惡寒。

  越寧挑了挑眉,「誰知道,我想喝可樂。」

  「哦。」顏路點點頭,自然而然地就跑去拿。

  支開他後,越甯關了DVD機,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你受什麼打擊了?」

  韓硯擦了擦笑出了眼淚,坐起了身,半晌才說:「剛剛葉祁打電話來,問我是不是喜歡你,你說好不好笑?」

  越寧愣了一下,偏過頭,淡然道:「你喜歡的是……吧?」

  要是這時有風,韓硯真想學漫畫裡一樣說風太大,可是偏偏是在房裡,離得又那麼近,那個名字清楚的印在耳朵裡,他失去了裝聾作啞的權利,「被你看出來了啊……」他苦澀地笑了笑,往後一靠,「會不會覺得有點變態?」

  「反正你本來就挺變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越寧波瀾不驚地說。

  韓硯挑了挑眉,「你還真是有夠惡劣。」

  「彼此彼此。」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笑得雲淡風輕。

  沒有包容,不需要包容,只有理解,和信賴。

  「你知不知道?其實我跟葉祁,還有高穎也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就跟你們三個人一樣。」韓硯望著天花板,目光變得悠遠,「我小時候挺幼稚的,總希望我們永遠都在一起,一輩子都保持著小時候的模樣,互相依賴,志同道合,永遠那麼年輕,沒有雜質。那個時候我看柏拉圖的書,內容很悶,但我喜歡那個名字,理想國,多美的夢想,要是人與人之間真有那麼一個理想的國度,能讓所有人不再疼痛,不再受傷,那有多好。可是事實上即使再親近的人,也會讓對方受傷……」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其實就是一場殘酷美學,儘管你把他想得再完美,也抹煞不了裡面的流血和傷痛,重要的人想要融在心裡,守護著,想要佔有,甚至想要摧毀,得不到,也不想別人得到,奮不顧身,不擇手段。通往理想國的路容不下更多的人,有人得到幸福,就必定有人要傷心,正因為人類是不能獨活的動物,當他眼裡有另一個人的時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所謂夢想,也許只是一場華而不實的皮影戲罷了,可正因為追隨這皮影,才使得人心嚮往美好,從而得到美好。

  越寧沉吟半晌,好像突然間明白了自己一直迷惘的,恐懼的到底是什麼。人與人的相遇,真的很不容易,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些什麼呢?只不過欲望越強烈,感情越瑟縮,其實她跟韓硯一樣,都是想要在別人的身上獲得幸福的人。

  「這麼說,我們兩個還都挺失敗的。」

  一個得不到,一個要不起,遇到感情,再聰明的人也會變得一塌糊塗。

  韓硯一怔,看著越寧略顯清冷的臉。

  原來,她是真心喜歡顏小舟的。這一刻,他想。

  傍晚醫生來給顏路做檢查,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一直沒有告訴越寧,這次到底是為什麼和家裡起衝突?越寧也沒有問,每個人心裡都有秘密,誰撥誰的傷口都還會痛。等越甯離開以後,韓硯走進顏路的房間。

  顏路坐在床上,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地看著他,寂靜的空氣裡有了幾分寒意。

  韓硯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你不是顏家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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