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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羅亞,該換藥了。」喬菲爾德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取出新鮮的膏藥和乾淨的繃帶。「只要傷口不發炎,半個月就能癒合了。」

  羅亞看向一旁的莎曼,遲疑了一下,咬了咬牙,忽然說:「殿下還是出去吧,血會嚇到你的。」

  「不,」她馬上搖頭,「我才不怕,我要留下來照顧你。」她沖著他做了個俏皮的鬼臉,「羅亞不會是害怕自己疼得哭出來,所以不想讓我看到吧?」

  他把臉扭開了。這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瓜!

  手臂上沁血的繃帶一圈一園被解開,當傷口完全暴露之後,莎曼刹那間呆住了傷口深而長,兩邊的皮肉微微翻卷,鮮紅的血絲仍在往外滲出,顯然是某種尖銳的利器劃傷的。那個傷口烙印著暴力的痕跡,即使莎曼再天真無知,也不會弄錯。「這根本不是摔傷!是誰傷害了你?是誰幹的?」她傷心又憤怒地大聲問。

  這一刻,她心頭燃燒著從來沒有過的憤怒,氣得渾身發抖,眼睛冒火。她最好的朋友,總是細心保護她的羅亞,竟然受到如此殘暴的傷害!「你告訴我,我一定讓哥哥嚴厲地懲罰他!」

  她的激動和憤怒並沒有引起羅亞的共鳴,他只是緊緊閉著唇,固執地一言不發。

  「喬菲爾德醫生,羅亞不是從馬上摔下來的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莎曼轉而去問醫生。

  可憐的喬菲爾德不知所措地看著默不作聲的羅亞,再看看激動得臉色通紅的公主。原來她什麼都不知道啊,那麼……

  「臣下也不清楚呢,殿下。」他決定,不該說的不說,禍從口出是古老的名言。

  莎曼死死握緊拳頭,用力地呼吸,幾秒鐘後轉身跑了出去,屋外傳來馬匹的嘶嗚和雜雜的馬蹄聲。

  喬菲爾德長長地、沉重地歎了日氣。

  岩堡書房的門被人粗魯地砰然推開,正圍坐在長桌前商議事情的五個人,都驚詫地望向門口。

  伊林梅爾的莎曼公主頭髮淩亂,衣裙也沾著灰土,臉上帶著無法言喻的憤怒站在那裡,一向溫柔嫺靜的她此刻看起來,竟有些像手持閃電在雲層中追逐敵人的復仇女神。「哥哥,羅亞為什麼會受傷?請你告訴我!」她大聲質問著兄長,完全不顧場合與禮儀。

  尼奧王子臉沉了下來,非常不悅地說:「你的禮貌到哪裡去了?莎曼,莫拉夫人平時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書房裡的氣氛變得尷尬,為首的維德公爵向尼奧王子行了一禮,恭敬地告退,與其他四名重臣離開房間,讓兄妹兩人獨處。

  尼奧王於臉色有點難看,他是個很注重禮儀的少年,尤其在這種流亡生活裡更是分外保持著王族的高貴風度,妹妹莽撞的行為讓他覺得在諸位貴族前丟臉不過,看到她紅著眼圈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心又軟了下來。畢竟是唯一的妹妹,而且,她還是個孩子呀。

  「過來。」他把聲音放柔和了些。

  她慢慢走到兄長跟前,半垂著頭,咬著嘴唇。

  「你要問我什麼,現在問吧。」尼奧王子淡淡地說。

  「我要知道是誰傷害了羅亞。」莎曼抬起頭,身子微微顫抖,眼淚順著白皙的臉頰緩緩流下。「哥哥,你一定要懲罰那個壞蛋!」

  「你就為了這個不顧禮儀地沖進來?真是太孩子氣了。」他皺起眉,很是不以為然。

  她的眼睛一下子睜大,「可是羅亞他傷得很重呀!」

  「那又怎麼樣?」尼奧王子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妹妹,「只不過是個吉德賤民罷了,根本不值得你這麼激動。」

  不敢相信兄長竟會如此回答,她叫了起來,「羅亞不是賤民,他是我的朋友啊。」

  「不要胡說!」他厲聲打斷她,「莎曼,記住你的身分!你是高貴的伊林梅爾公主,怎麼可以和吉德賤民做什麼朋友,以後再也不許說這種有損王室尊嚴的話,聽到沒有?」

  她呆呆地看著兄長憤怒而陰沉的臉,茫然不知所措。為什麼?為什麼她和羅亞不能做朋友呢?吉娜這麼說,哥哥也這麼說,難道,身分真的那麼重要,比擁有一顆善良的心還重要嗎?比正義還重要嗎?

  「可是,羅亞曾經救過我的生命呀。」她低低地問:「難道我們不應該報答他嗎?」

  「能夠為王室效力是他的榮幸,再說,他不是也沒有怎麼樣。」

  「哥哥!」

  「你以為我成天沒事做,無聊到必須去關心一個吉德賤民的冤屈嗎?」他提高了聲音,「我再說一遍,我不清楚是誰幹的,也不認為有必要知道。還有,我早就應該提醒你,身為公主應該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儀態和身分,你怎麼能在比武大會上把祝福給一個吉德賤民?這會讓其他貴族怎麼看?以後不許再和那個傢伙混在一起!好了,你出去吧。」

  莎曼終於明白兄長無意管這件事,是不是就因為這樣,羅亞才不肯說出傷害他的人是誰?就算知道也沒辦法加以懲罰,因為吉德人是沒有人權的,隨便誰都可以侮辱、踐踏,不會有人為他們討還公道。

  原來,這個世界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麼純淨,還有許多污穢與陰暗醜陋與可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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