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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時時刻刻,他一邊得留意升平公主的動靜,另一邊又得擔心皇上突然下詔,要將她處決,讓他寢食不安,食不下嚥,甚至好幾回拿自己的性命冒犯上的危險與皇上斡旋,為的就是能爭回這樁案子的審理,救心愛的人兒,而她竟還以為他有時間在那兒準備娶妻的事?

  等這場風波過去後,他非得好好的訓她一頓,讓她明白他為了救她耗費了多少心力。

  「齊王爺,皇上都已經賜婚了,你還不快回府籌備大婚的事,別再把時間耗費在我這個將死之人身上。」花曼津氣極了,邊哭邊氣,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嗎?」

  「不然你要我跟你說些什麼?喔!要我祝福你們嗎?好啊!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斷子絕孫……」

  天!她在瞎說什麼啊?她肚子裡正懷著翟泳希的孩子,還咒他斷子絕孫?呸呸呸!但是,她懷著他的骨血,如今他卻要當皇上的乘龍快婿去了,那她們母子該怎麼辦才好?

  一思及此,花曼津哭得滿臉淚痕,又喘又哽咽。

  「曼津!」翟泳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別碰我,你好好的去……」突如其來的暈眩感讓花曼津說不出話來。怎麼會這樣?該不會是她亂說話被老天聽到,真的要收回她的孩子吧?天啊……

  眼前一陣黑,她還來不及向老天爺懺悔,就昏了過去。

  「曼津!快!來人,曼津昏過去了,快拿鑰匙把牢門打開,快啊!」看著眼前突然昏倒的花曼津,翟泳希的心差點停止跳動。

  一旁的侍衛匆匆忙忙地打開牢門,翟泳希即刻入內,將花曼津一把抱回到床上,讓她枕在他的大腿上,心疼地撫著。

  「小姐……」在外頭聞訊的宮女,也趕緊跑了進來。

  「她這段時間不是有你們照顧著嗎?怎麼身子還會這麼虛?」翟泳希的手緊緊地握著花曼津冰冷的小手,心疼地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佳人。

  「太醫說,小姐甫有身孕一個半月,加上她身子較單薄,害喜又讓她不舒服,可是雖然如此,我們服侍的這段日子裡,從沒見小姐昏厥過啊!」宮女也急了,要是花小姐跟腹中胎兒有個萬一,她們要怎麼跟皇后娘娘交代?

  「有身孕?」曼津有身孕了?怎麼皇后娘娘沒有差人跟他說?

  天啊!曼津真的兌現了她的諾言,要為他生孩子了。

  「是!知道時,皇后娘娘不准咱們說出去,她說小姐有咱們好生顧著就好,要是讓消息傳了出去,怕會影響大人您的心情,或是為小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看到小姐都昏了過去,這事已不能再瞞下去了,必須讓大人知道實情才行。

  雖然翟泳希心裡悄悄湧起初為人父的喜悅,但又被更深的擔憂壓了過去。曼津人還在牢裡,要是他沒有把事情處理好,恐怕他失去的會是一對母子。

  「看樣子不能再拖了。」他看向懷中臉色已漸漸恢復紅潤的花曼津。原想等小公主滿月後再來提此事,不打擾皇上目前再得一女的喜悅,可是曼津有了身孕,若沒有好好調養,只怕母子都會出問題。

  「你好生照顧小姐,待小姐平安出獄後,本官必有厚賞。」翟泳希將花曼津輕放回枕上,大掌放在她那仍平坦的小腹上。

  孩子,你要乖,別讓娘親不舒坦,別讓爹心疼你們母子。他在心裡對未出世的孩兒說完話後,依依下舍的輕吻了下花曼津那令他想念至極的容顏,才轉身離去……

  「民女花曼津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花曼津伏在地上,恭敬地請安。

  昨兒個她醒來時,翟泳希已經離開了。

  原以為自己再也不能離開牢獄,沒想到今日皇后就宣她入宮,還讓她褪去囚服,換上新裳。

  「曼津,來哀家面前,讓哀家好好瞧瞧你。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武媚娘朝身旁的宮女揮了揮手,一旁的宮女便上前將花曼津帶到她跟前。

  「抬起頭來吧。」武媚娘輕撫著懷裡熟睡的女兒,看著眼前正緩緩抬起頭的花曼津。

  「皇后娘娘召見曼津,不知有何事交代?」花曼津看著芳齡四十,甫生下公主,仍美豔驚人的皇后,輕聲地問。

  看著皇后懷裡的孩兒,她好羡慕啊!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救你嗎?」武媚娘伸手輕摸了一下懷裡公主的小臉。

  「曼津不知。」但她能感覺到皇后對她的善意。

  「因為我要你嫁給泳希。」武媚娘直截了當地說。

  「但皇上已下了旨,封翟大人為齊王,賜婚升平公主,皇后娘娘的旨意,曼津恐無法奉行了。」一思及此,花曼津淚如雨下。

  想起那日翟泳希親自押她入牢,眼中的冷漠讓她極為心寒。

  「傻孩子,你真以為泳希是負心郎?不,哀家說了讓你嫁給泳希,你就嫁,誰也無法阻止你成為齊王妃的事實。」武媚娘端起一旁的茶水,優雅地輕啜。

  「謝皇后娘娘,但曼津心已死,不想再談兒女私情,現下只求能回洛陽,讓曼津過原來的生活就好。」如果要與別的女人分享一份愛情,即使她嫁給泳希又有何用?

  「別哭!瞧你那晶亮的大眼,哭了多可惜。不過,年輕時的淚水,都應該好好把握,等上了年紀,想哭都哭不出來了。這些流淚傷心,仿佛已對我……對我這個老太婆來說是種奢侈了。」不論是誰,置身宮中的爭鬥,再善良柔軟的心都會鍛成鋼鐵般冰冷。

  「不,皇后娘娘不是老太婆。」花曼津趕緊搖頭,拭去眼淚。

  「你說,哀家是不是老了,所以心都硬了、狠絕了,變得無情了?」武媚娘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等著她的回答。

  「不,曼津不這麼認為。不是人老了,心硬了,而是再柔軟的心,任誰都禁不住一次次的傷、一回回的疼。這就好像咱們的身子,第一道傷總是特別疼,但傷口結成了疤,那道疤似乎保護著傷口不再受傷般,讓人對疼痛不再那麼敏感了。時光流轉,一回回的傷、再一回回的癒合,傷口便漸漸麻痹,漸漸感覺不到痛。我想,任誰都會掉不出眼淚,感覺不到疼了。」

  花曼津說的,也是自己的心,自己那有了希望卻又失望,偷偷抱著希望又徹底絕望後的心。

  「好!說得好,不枉哀家救你。」武媚娘滿意地看著她。

  「謝皇后娘娘。」她低頭答謝。

  武媚娘覺得,翟泳希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且又不貪權好利,再加上他的確為國家棟樑,所以她極為看重他。

  而這個花曼津也深得她的心。過去這個問題,她問過不下百人,從公主、嬪妃到宮女都問過。

  但她們不是誇她是菩薩轉世,慈悲心腸,絕非心硬之人,再不就誇她美若天仙,仿佛十九歲女,答非所問,言不及義。

  可是,這花曼津說到了她心坎上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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