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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對你而言只是通行證嗎?」殷格搖搖頭,狂笑了兩聲。「我鮑殷格只是張通行證!」他的笑比哭聲還剌耳,玫瑰遮起雙耳。「你聽好,華玫瑰。我們結束了,今天,你就可以回你自己的家裡去,我沒有興趣當你的通行證!」

  「不是的……」玫瑰什麼都來不及說,鮑殷格已經傷心地離開了。

  結束了。

  「玫瑰?」

  樹後邁出一個人影。

  「我知道,我知道他本來就不屬於我的。可是……我冒這個險,我以為他永遠都不會發現,我可以到船上再告訴他。」

  「玫瑰。」他的聲音透著憂傷。

  「……現在我卻沒有辦法讓他再回頭了。我笨得給了他我的心,他連看也不看,一點也不在乎我!」

  「玫瑰,不要這樣!」他不喜歡看她這樣折騰自己。

  「是的。我不該這樣,我不想這樣!你以為我喜歡我的心被人整個扯出來撕裂嗎?你以為我能喜歡這種感覺嗎?我愛他啊!你以為、以為我只是隨便的讓他帶我走嗎?我愛他啊!」最後三個字,是她自靈魂深處的哀嚎。

  而這些,殷格都不再能聽見了。

  「哭吧!如果對你有幫助的話。」他抱過她,讓她能趴在他肩上。

  玫瑰埋首在他的懷中。「我愛他!」她啜泣的說。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他拍著她的肩說。

  「為什麼他會這樣誤會我?」她哭泣的說:「為什麼?」

  「不要再說了。」他安撫她說:「把他忘了。」

  她趴在他懷中,沒有再說一個字。

  「我們回去吧!」他說:「媽媽還在家裡等著你。」

  玫瑰抬起她紅通通的雙眼。「哥,帶我再回去那公寓一次,也許我可以再和他……」

  「你還想和他說些什麼?」華文樺不贊成的說:「再讓他傷你一次?」

  「就當作……是我欠他的。帶我再回去一次吧!哥。」

  文樺歎口氣。「好吧!」

  華文樺帶著玫瑰回到殷格為他們租的小屋內時,屋內空無一人。玫瑰不肯走,她說她要待到殷格回來為止,她不相信他再也不回來這間小屋。

  文樺只好陪著她等。等到她的淚幹、心枯,希望完全的破滅。她知道鮑殷格再也不會回來了,一切在公園裡就已經結束了。

  「我們回去吧!哥。」她已經沒有淚可擦,也沒有淚可流了。「媽還在家裡等我們。」

  當華陳娟娟看到自己的一對兒女走進家門時,身為母親的直覺已經嗅出了問題。

  「是他發現了嗎?」她不意外的問。

  文樺替妹妹點頭回答。

  「那就這樣吧!」她說:「現在一切都能按照計畫進行了。玫瑰,你照樣嫁給徐福,待他解除對我們華家的提防後,你再幫文樺取得通行證,我會在一旁幫你的。」

  玫瑰沒有出聲反對。事情在繞了一大圈後,她還是站在原點,什麼都沒有改變,她還是那個代兄出征的華玫瑰,要瓦解保皇黨的封鎖口。

  「媽,也許讓玫瑰休息一兩天再說。」文樺關心玫瑰的狀況,她剛承受巨大的打擊,現在又是這……

  「她是我華陳娟娟的女兒,沒有理由這麼脆弱!玫瑰,聽見了嗎?明天,我就去向徐福說去,婚禮照常舉行。」

  玫瑰垂下眼。「我累了,我先去睡了。」

  「玫瑰!」華陳娟娟不悅地喊著她的名字,可是玫瑰並沒有回頭。

  「媽,讓她去吧!」文樺走上前來,阻止母親說:「她對那洋人是真心的。」

  「說這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照樣傷心。我早說過她了,偏不聽!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華陳娟娟生氣地說:「為了這個男人,忘了我們的使命!」

  「媽,玫瑰還小,你不能要她和我們一樣對民族這樣付出。她還不懂。」

  「我會讓她懂的。」華陳娟娟堅定地說。

  文樺只能對母親的堅持而歎氣。若是今天父親還在,也許母親便不會這麼強硬。

  玫瑰,儘快堅強起來吧!

  窗外的巡更守夜人,敲板擊鼓說:「二更天。」

  「我對你已經沒多少耐性,小姑娘。快點照實說,皮肉就少點苦。」

  若潔坐在徐福的面前,依舊沒有動靜。

  「頑固是嗎?讓我們瞧瞧你有多少意志力。你喜歡這玩意嗎?」徐福舉起手中的一管煙說:「這玩意,用在你身上說起來有點浪費,不過,它能讓你飄飄欲仙,告訴我所有我希望知道的事。你想一想,我要是在這間房裡點燃了大煙,你能不吸進去嗎?你照樣得說實話的。」

  若潔知道那就是鴉片,要命的東西。

  「怎麼樣?告訴我吧!」

  「我說過了,可是你不相信。」

  「你說的話,八歲娃兒都不信。」徐福搖頭說:「你家主子,難道一點也不曾和他姓鮑的朋友接觸到嗎?只要你告訴我,我馬上放你走。」

  「我說了,沒有。」

  徐福撚一撚須。「你最好不要說謊話。」

  「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你自己派來跟蹤的人也知道這一點。」

  「哼!那幾個奴才辦的事,我哪能相信,頂多只能聽一聽,不能算數,何況那天馬上就被你們給發現了,沒什麼好消息,那個妓院老鴇幫的忙還多些。」

  「我不管,你現在知這我什麼也不知道,可以讓我走了嗎?」

  「不行。」徐福敲敲煙杆兒。

  「我對你一點用處也沒有。」

  徐福故意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遍。「你是瘦巴巴沒什麼看頭,我喜歡比較豐滿的。可是那洋人既然讓你化裝成男人跟在身邊,可見他非常在乎你這丫頭。我要你當個餌把他釣來,所以,你還是得在這裡待上一陣子。」

  「他只是個笨外國佬,我自己化裝成男人,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

  「我們,」徐福不等她說完,由椅中站起身。「等著看就知道了,他要是真不上鉤,你就沒有什麼需要辯解的。」

  「喂!」若潔生氣的想沖過去,一拳揮倒那個小個子身上,如果她手腳沒有被縛住的話。

  門在徐福身後被關上,斷了若潔離開的奢想。她註定要等他們來放人了。天殺的衛裡奧最好別出現,她真怕死了他又覺得有義務來挽救她出去了。

  若潔就在這樣的緊張之下,勉強自已坐立難安的等了一、兩個鐘頭,睡神成功的要帶她走時,門被推開了。

  「她就在這裡,相信你看到了。」

  若潔瞪著裡奧及徐福,特別是裡奧,她用殺人的目光瞪著地。他就這麼笨到非來自投羅網不可嗎?他就不會聰明的躲開這群邪惡醜陋的傢伙?非要抱著他的責任感來拯救她嗎?

  「我看到了。」裡奧以平靜的語氣說。

  「你想要她回去的話,你就乖乖的找來鮑殷格,我要他來這裡!還有玫瑰!」徐福說著:「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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