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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最後由一個身高六尺,碩壯如牛的一名勇士,一領子提起那小哥,帶著他走到郭芳子的面前。「夫人,你所要捉的是這個小渾球嗎?」

  「謝謝你,先生。」郭若干說:「能不能請你再幫我個忙。他啊,是我家的逃傭。在這兒讓我碰上了。我怕我一個女人家,不小心萬一又讓他逃了,那我損失就更大了,能不能請你帶他到我的車上,我好把他綁起來。」

  「她說謊。」小哥掙扎的說:「我根本不是……」

  「聽你吩咐,夫人。」壯漢沒有理會「他」。

  「好極了,我的馬車就在這兒。」她指指馬車說。

  不到十分鐘,小哥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擺在馬車上面。「我們回徐府去。」郭芳子滿意地命令車夫說。「好了,小哥。我們來看看,我有沒有看花眼了!」

  小哥用力的掙扎著,而「他」被縛的雙手,讓「他」沒有選擇餘地,只能任由郭芳子解開「他」前襟,雙手一掀。「果真是女的。」

  小哥撇開臉。

  「說,你是衛裡奧什麼人?」

  「你什麼也聽不到。」

  「是嗎?」郭芳子假笑一聲。「一個女孩子家,裝得像個男孩子跟在他身邊,你們之間的關係只怕不是尋常的吧?怪不得你昨天護他像母雞在護小雞似的。我一定要得到我的答案,你最好放聰明點,自己乖乖說,否則會有什麼苦頭吃,我可不知道。」

  「你去做夢吧!」

  「不識抬舉的丫頭,好,我們走著瞧。」

  玫瑰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坐在門口的殷格抽著煙。

  他臉色低沉陰霾,一整天都陰陽怪氣的。有一刻,玫瑰以為他發現自己的秘密,他就要揭開整件事實了,可是他還是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裡,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似的。

  她該怎麼找出他心中的結呢?她很想逃避,萬一他真的……

  「我們出去走走。」殷格突然由椅子上站起來。

  「走走?」玫瑰抬起眼睛,一臉驚懼的說。

  「是啊!我們一整天都悶在房裡,不如出去走走。」

  「可是外面有徐福的人。」

  殷格點頭。「沒有關係,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我們只要保持警覺心,應該不會被發現。」

  「我還是寧可不冒這個險。」

  「你是說,你不想和我一起冒險?」

  「當然不是。我是說,我們兩人都不應該冒這個險。」

  殷格走向她。「你確定你今天不想出去?」

  她遲疑的看著地的臉,點點頭。

  「如果……我說我要出去冒點險呢?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這……這算什麼問題?」

  「回答我,你會不會和我出去?」

  玫瑰退了一步。她知道,肯定的知道,他有某一點不對勁。他對她向來只有溫柔、只有體貼、只有翩翩的紳士風度,那位她認識的鮑殷格到哪裡去了?

  「我會和你出去。」她揚起眉告訴他。她才不會在這個咄咄逼人的殷格前低頭呢!

  殷格對她的回答,只是伸手越過她,由她身後拿起她的長外套。「那麼,我們走吧!」

  嘴巴雖說好,玫瑰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企圖,不由得猶豫兩秒。

  「你可以改變主意。」他說。

  而這句話,使她馬上接下外套。「我不需要。」

  「好。」

  他們走到外面時,殷格並沒有告訴她,他們究竟要去哪裡,他只專心的帶領他的方向。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沒有看她是否跟上來;沒有看她有沒有摔倒;沒有關心她冷不冷。

  一路沉默的他們,走進了外灘公園。

  公園內的燈尚未點亮,陰森森氣氛也怪嚇人的。以前她和殷格來過一次,那回,她根本不知道可怕,只有甜蜜蜜的愛情。他在這兒第一回吻了她。

  想起那時……玫瑰偷偷望著身邊的他,或許他只是想重溫舊夢。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來這兒吧?」殷格抬頭看著圍繞在頂上的綠葉天篷。

  「為什麼?」

  殷格溫柔的棕眼,在那一刻,顯得更哀傷。

  「怎麼回事,殷格?」為什麼用那目光這樣看著自己?

  殷格抬起手,又頹然的落下,他重重的歎一口氣。「這是早上我在信箱發現的紙條。」他雙指夾著一張紙說:「顯然,今天你有個約會。我想,我要見見這位奪取你的人,究竟是誰?」

  「……」她沒接過紙條。「你看過紙條。」

  「沒錯。」他讓紙條落了地。「你不需要再瞞我了。」

  「我沒有隱瞞過你什麼。」她澄清的眼看著他說:「只是有些事,我認為你不知道,對你、對我都好。」

  「好讓你腳踏兩條船?」

  「這不是你所想的約會。」玫瑰說:「雖然我不能責備你誤會了我。」

  「誤會?我不想聽什麼憋腳的籍口。」

  「我是革命分子的工作人員。」她說:「你收到的不是什麼曖昧的約會,是組織要求我的面會。」

  殷格帶著不信瞪著她。

  「我在女子書院念書時,已經加入革命黨。」玫瑰繼續說下去,「在我們認識前,我負責替人傳達一些消息。我在組織裡,是個很合適的傳訊人,因為幾乎沒有人會猜疑到我身上。而就在我們相遇前,我開始被巡捕房的人懷疑了,徐福又剛好來提婚,接下來我們……所有的事好像都攪在一起,我只是沒有機會告訴你。」

  「你是說,你一直都是個革命黨?而我一點也不知道?」

  「對一個外人來說,不要介入我們民族的革命,才是聰明的舉動。」

  「可是我是要娶你的人。」殷格臉上換上頓悟。「還是你在利用我?你想利用我逃往國外?我是你的一本通行證?因為你現在在中國待不下去了。」

  玫瑰的表情蒼白,好像被他揍了一拳,而殷格把這表情當做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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