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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我很想說那樣也沒關係,可是……薪水要減少的話,我可不幹。澤林討價還價地說。

  你這小子也挺精明的。好吧,只要你不在乎職位,薪水絕不會比現在少。

  多謝會長。澤林高興之餘,停頓一下,轉而問道:請問,您的邀約對象只針對我嗎?這個企劃案是我和劭恩一起……

  會長舉起手制止澤林接下來的問題,說:我知道,可是這個提議我只針對你。

  為什麼?論才幹,劭恩絕對不輸給我的!

  呵呵,你們之間堅定的友誼我從筱狐那兒聽說了,不過也真是少見。照理說像你們現在的年齡,正是彼此較勁最激烈的時期吧?如果連對手的升遷也要一併考慮的話,你未來在美國的路可不好走。

  我要說的是……澤林還想抗議,卻被劭恩給攔了下來。

  沒關係的,澤林,會長之所以只針對你提出這份邀請,是因為他也一定很清楚我是不會接受的。

  劭恩平靜地望著白髮蒼蒼的老人說:我今天來,一是想謝謝會長今天的出面支持。雖然我們都有心理準備,明白也許會丟了工作,不過因為您的出面而讓事情迅速解決,我非常感謝您。至於第二件,我想請會長告訴我,您和我的過去有什麼關聯嗎?筱……不,白小姐到我家來這件事應當不是偶然,而且是受了您的指示吧?

  摸了摸嘴巴上的鬍子,白念國凝視著眼前的年輕人,沉吟片刻。你和他的確是有血緣關係的祖孫啊。這樣子聽你說話,我感覺好象又看到他復活過來,也又重新回到年輕的歲月了呢,呵呵。

  他?

  當然就是你的祖父,闕迎安了。

  祖父?劭恩印象中並沒有這號人物存在,當然有父母就一定有祖父母,可是祖母隻身從戰亂的內陸逃亡到臺灣之後,從未提起過祖父的事,據說是因為在內亂中失去音訊,恐怕早已戰死了。可是,現在竟從意想不到的人口中,重新聽到這個名字,劭恩實在掩不住心中的訝異。

  白念國暫且放下這個話題,轉頭告訴澤林說:我不是偏見地認定闕劭恩這個人無法在美國生存而不給予他機會,相反地,我也高度肯定他的工作能力,如果他能加入總公司的團隊也絕對是一大助力。不過我要是因為自己欣賞便一口氣調走兩名大將,臺灣分公司可能也會陷入困境吧!

  您的意思是說,我離開企劃部不會影響企劃部的營運,而劭恩離開卻會造成分析部門的瓦解嗎?

  一個公司的企劃部裡人才濟濟,是因為要推動公司前進,不能只靠一股薄弱的力量。因此公司在徵召新生力軍時,企劃人才再多也不嫌多,但分析部門只要有少數菁英就夠了。特別是現在臺灣分公司的情況你也很清楚,再過不久,將會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況,我在這種時機把身為副室長的闕劭恩帶走,那麼臺灣分公司的分析部門要靠誰支撐呢?

  您的意思是,要叫室長辭職?澤林的忿忿不平已經消失,會長的考量是正確的,沒有他反駁的餘地。

  辭職也好、調離也罷,我看不出來分析室裡有必要留著這種人。揮揮手,白念國不想浪費時間去討論一個無能之人的前途。公事就說到此為止,接下來我想和闕劭恩談論私事,你就先離開吧。

  去,這只老狐狸。澤林以為自己能有機會看場好戲,可惜老人家的防線還設得真牢。算了,也只好等劭恩和他談完後,再從劭恩口中問出真相了。

  是,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澤林拍了拍劭恩的肩膀,給他一點精神上的支持後,離開了套房。其實現在他也有非去做不可的事情等著他。澤林心想:不曉得美薔知道自己答應會長的邀約前去美國,會有什麼反應?

  望著手指上所戴的戒指,他祈禱美薔會願意放下一切,陪著他到美國去闖天下。

  那是內亂末期的事了。

  在澤林離開後,白念國、筱狐和劭恩分別坐在餐桌的一端,享用著專屬廚師在面前當場烹調的鐵板燒的同時,手握著一杯紅酒,老人家感慨萬千地說起當年的回憶。

  ……奇妙的機緣讓我和你祖父相識後,就像對難兄難弟一樣,在戰火中相互扶持。當時你祖父手下的士兵多半都戰死了,我們倆就靠著他的槍法、我的騙術,從前線一直逃亡到了稍微遠離戰火的地方。

  劭恩聽在耳中,並沒有勾起自己對祖父的思念之情,反而像是隔著電視螢幕觀看戰爭片一般,沒什麼真實的感受。雖然說是他的子孫,但從未見過面也未曾被他抱在懷中,要說會立刻浮現什麼情感也太矯情了些。

  你的祖父是個正直的男人,很多人在戰場上都失去了這樣的善良個性,畢竟在生死關頭,誰還能顧及所謂的正義。可是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拋棄過他身為人的尊嚴,絕不做欺負弱者、奪取他們的財物好維持自己生命的行徑。甚至,還反過來保護我這個弱小的傢伙。那年我才十二歲就被逼得上戰場,還不曉得人生的溫暖就被迫要在殺人與被殺之間作抉擇。不想死,就得盡一切努力活下去……

  搖了搖頭,白念國自嘲地笑說:可是要不是有過那樣的經歷,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了。

  會長,祖父和你的交情如何,或你們有過什麼樣的過去,在我聽了這些之後還是不能解答困惑。你和……白小姐,為什麼會出現……呃,我真正想知道的是這個。劭恩在看老人的同時,也看了一眼同桌的筱狐,可惜的是她依然保持沉默,以及回避的態度。

  思,其實是你的祖父救了我的命,年輕人。白念國放下紅酒杯,雙手交握地放在桌上說。在我們打算越過封鎖線,從香港搭船離開的時候,當時屬於外國殖民地的香港政府提高了邊境的戒備,想要通過層層的封鎖線是件非常困難的事。而且,就算混入了那兒,還要想辦法搭上船才行。結果當時我就想到一個法子,從內陸的小漁港偷了艘船,想要藉著夜色航行混入香港。前半段進行得很順利,可是我們都沒發現偷到手的那條船竟然在船底有個裂縫,所以才航行不到三小時就開始進水、往下沉……

  眯起眼睛,白念國猶記得當時的處境危急,不會游泳的他差一點就要溺死了,可是卻有一雙手牢牢地把住他的衣領,努力地帶著他往前劃行。闕迎安如果不浪費力氣帶著他游泳,也許就不至於在那一夜喪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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