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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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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果,你不許替他說話!」老人一瞪,教訓著自己的弟子說:「當初這蠢貨若懂得謹慎,和你一樣來找我,由我來處理整件事,便不會落到今日的田地。忘記師父的教誨不打緊,居然還四處藏匿,浪費你我的時間搜找,這些……正罡,你應該不會否認吧?!」男人抬起伏地的頭。「師父,我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藉口可說。但是……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丟下她不管……而且我不知道孩子生出來會是……所以我想再等一段日子「胡鬧!假如她真是狐妖,你這就叫造孽!」氣得抖動著手指,老人破口大駡之際,遠方忽然傳來烏鴉陣陣不祥的聒噪叫聲。「這是?」老人低頭掐算指頭,大喊一聲不妙。「楊果、正罡!速速跟上前來,出事了!」三個男人迅速地拔腿飛奔,幾道身影在月光上忽現忽隱。不到一盞茶時間,便越過幾裡路,站在大片田野中。那是幅慘烈的景象。 屍橫遍野還不足以形容。殘肢斷臂四處都有,紅血四灑,令人不敢細看下去……幾頭黑狼在見到有人闖到的瞬間,立刻逃竄開來。 「這些都是被狼攻擊的嗎?」楊果詫異地說著,接著他上前半步說:「啊,那兒有個女人——」 「慢著!楊果,讓師父過去看看。」 渾身浴血的女人慢慢地轉過頭來,望著他們師徒三人。她的口角流血,像被人狠狠地揍過;髮絲淩亂,像被人狠狠地拖地拽著。她一見到錢正罡,立刻顫抖地說:「我、我們的孩子被他們給殺了……」男人咽下一口氣,心疼地縮起臉。「翡翠兒……」 「妖孽!這些人都是被你所殺的嗎?」白袍老人怒問。 她歪著頭。「我?或許是吧?我不記得了……我記得他們又打又踹的,我的孩子死了,死在我的肚子裡,所以我好生氣、好生氣……正罡,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翡翠兒……」男人正想上前去抱住她,卻被師父一拳打飛出去。 接著,白袍老人以桃花木劍指著女子說:「你這惡貫滿盈的妖物,休想再危害人間!我要一清天罡正義,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中!」 「師父!慢著……」 男人眼睜睜地看著師父一劍刺中女子的胸口,而她緩緩地倒下。 「不——」 她睜著眼,仰望著星空,原來這就是將死之前的感受。 渾身發冷,好冷、好冷…… 死並不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她竟然被自己所愛的人出賣。他不僅不愛她,也不愛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所以才會找來道士,將她給殺了。她好不甘願!「翡翠兒?」他抱起她,搖晃著她。 他為什麼哭呢?這不都是他要的嗎?他一直想殺了她,現在終於成功了。 「我……咳咳……」腥濃的血從身體所有的洞穴流出,她無力地望著心愛的男人,他的臉逐漸被黑暗吞噬。「……不會原……諒……你和你的後代……千千代代……我都要詛咒你……你們將會……」她並沒有機會說完它。 白袍老人在她說完之前,已經用木劍砍下她的頭顱,永恆地封閉上她的話語。無言的結束,傷痛的結束,遺憾的結束。男人無論如何地有多後悔,命運也不會再回頭了。 第九章 錢雨低頭看著手上的紙條,喃喃地說:「奇怪,按照地址上的路走,怎麼就是找不到十三號在哪裡呢?」 「會不會是我們錯過了?」臺北的街道就是這樣,門牌號碼複雜得像迷宮。天晴也跟著搜找著。「要不然我們下車去,邊走邊找。」 「也好。」 錢雨把車子停靠妥當,兩個人下車後沿著道路搜找著劉天獅名片上的地址。天氣有些陰冷,天晴緊貼著他,眼睛則不住地在周遭掃射,她指著其中一條巷於說:「從那兒進去找看看吧!」 結果她的直覺是正確的。 他們立刻就看到那間緊閉著門,宛如謝絕訪客似的古樸民宅。這兒的氣氛和「花草堂」很類似,不過店主顯然已經不再做古董的生意。不論從哪方面看來,它都是間不折不扣的普通民宅。「按電鈴吧!」 錢雨聽著她的吩咐,按下老舊的對講機,很快地,裡面傳出「哪一位」的問話聲,於是他報上自己的身份,裡面的人並未多說什麼,就將大門給打開了。天晴迫不及待地率先跨過門檻,好奇地望著錢雨。「怎麼了?為什麼不進來?」 「你真的要這麼做?」 一想到那場夢,錢雨就挺不舒服的,更別說還要為那枚翡翠上門求教。依照他的看法,乾脆早點把翡翠丟掉算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天晴不讓他有機會退縮,推著他往前走說:「來都來了,反正我們又不會被吃掉,有什麼好擔心的?走吧!」 」那先講好。」錢雨討價還價地瞪著她。「你可不要像上次,我陪你做完實驗不打緊,事後還換成我挨駡。我可不想再倒黴一次!」吐吐舌頭,天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歹勢啦!因為那時候剛從夢中醒來,覺得翡翠兒真是太可憐了,一時脫離不開那個情緒,你又剛好在身邊,所以才會朝你發洩……人家後來不是一直跟你道歉了?你還耿耿於懷啊?」還說咧!錢雨覺得自己真冤枉。 觀看著那夢境時,其實他還有點懷疑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夢境?和天晴清晰的夢相比,他看見的都是些片片斷斷、模模糊糊的畫面。唯一最清楚的,大概就是夢醒之後那種極端不舒服、很難過的餘味,勉強要形容,很像是有什麼腐臭的東西哽住喉嚨一樣。後來,天晴把夢境告訴他……外加一堆抗議——「過分、過分!你們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翡翠兒不過是為求自衛而已,是那些人逼得她不得不那麼做的,她也是情有可原啊!那可惡的道長就這樣殺了她,太沒道理了!還有該死的錢正罡,我真是恨死了!」被打得沒頭沒腦,錢雨只得扣住她的手腕說:「你清醒點,我不是錢正罡,是錢雨,你揍我做什麼?」 「我知道你是錢雨,但你也該打!如果那錢正罡是你的祖先,怪不得你們會被翡翠詛咒這麼多代!」 「那你的意思是我死也活該嘍?」 「……」天晴小嘴一扁,撲到他懷中痛哭說:「因為她太可憐了嘛!愛到最後,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失去了,連自己的命也……嗚哇哇哇!」錢雨無奈地抱著她安慰說:「你的淚腺真發達,就算那些事真的曾經發生過,也不知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再大的冤仇也都該化解了,不是嗎?我知道了,我答應你陪你去找劉天獅,如果這樣你能氣消的話。」 「真的?」她抬起小臉。 錢雨苦笑了下。「我也知道人不能太嘴硬,縱使我沒看得像你那麼清楚,但我不否認你說的夢的場景,有幾幕是和我的相吻合。我沒辦法解釋這一切,所以去聽聽那位劉天獅的說法,就當是我的另類接觸嘍!」天晴親吻著他說:「我收回那句男人不是好東西的話,錢雨,你是好人、大好人!」所以,現在這個大好人,正被迫實踐自己的諾言,錢雨歎氣地跟著天晴穿越過鐵門,經過三坪大小的自家花園,來到這間平房的玄關處。裡面一位穿著唐裝的古怪老人家,已經站在那兒等候著。「進來吧。」老人指著屋內。 「打擾了。」 客廳中擺放著簡單的紅木家具,牆上是蒼勁的字畫,而另一個角落則供奉著觀音菩薩。和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的裝潢,首先讓錢雨放下心。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什麼華麗的祭壇、誇張的五行八卦陣仗之類的。「喝茶。」老人端出三隻杯子,放在他們面前說。 天晴毫不猶豫地拿起茶就喝,但錢雨只是禮貌地碰了碰杯口,又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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