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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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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琬狂奔的腳步未曾因為他的聲聲呼喚而稍緩,反倒愈跑愈急。 「讓開。讓開。」兩個搬家工人吆喝著,扛著沙發椅擋住了他的視線。 待他們離開,已經完全看不見純琬的身影。子真心慌意亂地舉目四望,努力尋找著她熟悉的背影。忽而靈光一閃,他不假思索便橫過馬路沖向地鐵站。 「喂,你找死呀!」差點被他嚇死的計程車司機忍不住探頭出來罵道。 一時間,驚險的煞車聲和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落,亂成一團。 子真無暇他顧,匆匆沖入地鐵站,終於看到純琬混雜在人群中,準備上車。 「純琬,別走!你聽我說!」心急大喊,單手撐著收票,機,翻身越過。 待他追上時,純琬已經上了車,車廂門在他面前砰熱關上,列車開始緩緩移動。子真依舊不死心地跟上,用力拍打車廂,聲聲叫喚著她。 好不容易,她仿佛聽見他的叫喚,緩緩回過頭望著車窗外的他。 子真釋然一笑,用力揮了揮手,然而列車移動的速度卻愈來愈快,轉瞬間已經看不見她的臉。 「純琬,別走!別走!」他咬牙追了上去,聲嘶力竭地喊著。 但人的體能如何追得上機器,列車漸漸走遠了,遠得只剩下模糊的黑點。 終於,他的腳步緩了下來,體力己達到極限,再也沒有心力苦苦追逐下去。 他無力地脆倒在月臺邊,低頭望著一身狼狽的自己,重重喘息著。 流出的汗水失去了溫度慢慢變冷,及肩的黑髮徽亂地黏附在頰邊,一路狂奔的裸足傳來一陣陣刺痛。 地鐵站裡的路人有些側目相待,有些則站在遠處指指點點。 他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像個落魄的流浪漢,像個狼狽的失意人,像個失心的瘋子,就是不像世界知名的鋼琴家。 「朵拉·孟,你根本就不愛我……」他喃喃低語,喉間逸出一聲聲自嘲的苦笑。 他沉痛地閉上眼,不斷搖著頭:「你根本就不愛我…… 「低低切切的苦笑忽而轉為痛人心扉的狂笑。「哈哈!我怎麼會誤以為你也是愛我的?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怎麼會忍心讓我愛亦愛得這麼不堪、這麼狼狽、這麼沒有尊嚴。」 悽愴的狂笑聲在巴黎的地鐵站內迥蕩著,好久、好久遠去的列車上,其他乘客紛紛避開站在車窗前的東方女子,在她身後自動形成一個半弧。 「停車,快停車!」她不斷拍著車窗,聲嘶力竭的狂喊。 「小姐,車子到站就會停了。」一名男子大著膽子,上前一步道。 她卻仿若未聞,仍是不停拍著車窗。「快停車,拜託你們停車。」 列車駛人幽深的隧道,再也看不到地鐵站的月臺後,她終於放棄,雙手抵著冷冰冰的車窗玻璃泣不成聲。 「小姐,你沒事吧?」其他乘容雖然擔心她是精神病患,但見她哭得如此淒慘,也是於心不忍。 她將額抵著車窗,用力搖了搖頭。 來不反了,再也來不及了!Zhen,我是真的愛你啊!可是你還會相信我嗎?你還會再信我一次嗎? 第十章 純琬一臉疲憊地拖著行李,站在老家大門前。 紐約還是老樣子,雖然兩年多沒回來,不覺得它有什麼改變,匆忙擾攘的生活依舊,和她兩年多前去臺灣時一樣,也和她十七歲時一樣。 當年她離開臺灣後,並沒有回紐約。她離開臺灣的那班飛機並沒有直飛紐約,她必須先在洛杉磯的機場等待飛往紐約的班機。然而飛往紐約的班機起飛了,她卻留在洛杉磯。 算是一種逃避心態吧。因為她的一念之差,使得子真聲名全毀,她沒有勇氣回紐約面對送地去臺灣的艾曼達,更沒有勇氣面對自己,只好逃、逃、逃,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異鄉,把自己關在公寓中與世隔絕。 如今,地卻逃回了紐約,不敢回自己在洛杉磯的公寓,深怕滿室的寂寥冷清會將地逼瘋、將地擊漬,更怕對子真無盡的想念會將她折磨至死。 她知道子真那天是被梅琳妲下了藥,但教她如何面對如此令人難堪的場面,所以她只有逃,愚蠢地以為只要她跑得夠快,就可以把那些傷痛遠遠拋在身盾,但她卻忘了,她深愛的他也被拋在她身後。就在她終於想起自己做了什麼事對,他倉皇的眼己轉成絕望,一切都太遲了。 太遲了……她抬手拭去眼中不小心落下的淚水,低頭翻找著皮包裹的大門鑰匙。好不容易,終於找到那支許久沒有使用的鑰匙,她顫抖地將鑰匙插人鑰匙孔,但不論她怎麼嘗試,大門一直無法開故。 大概搬走了吧!純琬頹然收回手,垂下頭自嘲地澀笑,澄澈的淚水沿著雙頰滑落,一滴滴落在地面。沒想到她逃到最後只剩下自己,曾經愛過她的、曾經傷害她的全都不在了。 她抿了抿唇,拖著行李箱,轉身準備離開,一直緊閉的大門在此刻開敞。 一張和純琬幾乎一摸一樣的臉孔出現在門前,臉色蒼白的看著她即將離去的背影,突然喚住她。「不要走。」 純琬詫然回陣。 「我能感覺到你回來,就像每一次我都能感覺到你什麼對候會開心地捧著獎盃踏進家門,而我總喜歡比你早一步開門,沖上前用力抱著你。」孟純稈望著她,悔恨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從她眼角滑落,顫抖的雙唇輕吐出哽咽的歉疚。「姐……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一千句……一萬句抱歉,都沒有辦法彌補我對你的傷害…… 可是請你不要走……爹地和媽咪都很想你……我…… 我也很想你。你不在,我覺得自己,……自己只剩下一半……,」純琬望著妹妹淚流滿面的臉。她一直以為自己恨池,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本沒有辦法她,在她心底深處,純稈仍舊是她的雙跑胎妹,仍舊是那個愛纏她、陪她去放風箏的妹妹。地逃避,因為她無法對她給予的傷害釋然卻又恨下了她。 眼前起了一片水霧,她昂起臉對妹妹笑道:「那是當然,我們是雙生子嘛!少了我,當然你就缺一半。」 孟純圩不再遲疑,沖上前用力抱住地。「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我瞭解,我瞭解。」純琬伸手用力回把她,將多年的隔閡拉近,將彼此的心結化開。 被妒意淹沒的心,一不小心就傷及自己最愛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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