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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抱歉,非你所願。」白衫男子輕易擊碎他的希望道:「我醫術雖高,卻也沒有起死回生之能。只是我多少有點好奇,侯兒跟你相處近十年,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

  左封遲閉上眼,無心滿足閒人的好奇。只是道:「你出去吧!」

  白衣男子充耳不聞那逐客令,依舊說他的:「你現在之所以如此平靜,是因為你一心等死,想著再過數月便可輕鬆解脫,可是若我說……現在我已有醫治你身上餘毒的辦法了呢?」

  見左封遲狠狠瞪向自己,白衫男子淡淡一笑,不慍不火地說:「當初我箋上留有解毒之法,便是要你用一種特殊換血方武,取出侯兒身上一半的血,如此一來,你便可活下來了。」

  「但侯兒卻必死無疑。」左封遲冷冷接道。

  「沒錯,你當然不可能犧牲她來救活自己,也不可能告訴侯兒她的血可救你一命。你寧可保持冷漠讓她無法靠近,等時間一到,口說要雲遊四方、逍遙自在,實際上卻是要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獨自死去。讓她以為你厭煩她,總比讓她親眼見你痛苦死去會好的多,對吧?」

  左封遲別開臉去,不願與他多說,亦不否認。

  白衫男子歎息。一個冷情的人為了另一個人做到如此地步,難道他還會沒發現自己的心情嗎?

  「好吧,不再多說閒話了。」白衫男子口氣一轉,談起正題道:「我這些年來行醫江湖,走遍千山萬水,自然也看遍各色奇症。其中,也曾遇過幾位同樣中了寡婦掌的姑娘。」

  「寡婦掌……」虛弱的應聲,並無太大興趣。

  「是的,想來羌寡門對待仇人的手段都是如此狠辣,卻也因此救了你一命。你只要跟那兩位姑娘換血,不僅她們身上的毒自然能消減幾分,此後你也不用再受每月的毒發之苦。換血之後你若肯照我的方法調息養生,必定可安享天年,保證你可長命百歲。」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問下去:「就是不知道,你願意讓我治療嗎?」

  可以繼續活下去了。

  左封遲卻一時答不出好,甚至連點頭也辦不到。

  見他遲疑,白衫男子也不點破他為什麼遲疑的理由。他悠然起身,留床上的人去沉思面對自己心情,只丟下一句:

  「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為什麼我師弟比之前還憔悴許多?」一名身著華服的魁梧男子跟在白衫男子身後追問不休。「你是不是欺負他了?我師弟身子已經夠糟了,你還落阱下石,要是又害他吐血,即使你能醫他,我也不饒你……」

  「我那天只說了,我可以救活他而已。」被纏煩了,終於懶懶開口。

  「救活他?這樣他幹嘛悶悶不樂的?你那時明明進去了大半天,其它還說了什麼?」

  「其它的不重要。」

  「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他看清自己心情,並作出選擇,看看這世上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一直懸掛著世俗的虛禮,只會壞了蓉兒當年的一番苦心。」

  「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蓉兒!」齊顛苦著張臉。「這麼說來,我們還要再繼續瞞下去嘍?」

  他真的很苦啊!因為他怕他再也撐不下去了……兩邊都是……

  「你們需要瞞我什麼?」

  冷不防身後冒出的問句,幾乎要嚇飛齊顛的三魂七魄。他趕緊回身,看向那個在飄雪日子卻僅穿著一件單衣的人。

  「十、十七師……師弟,外邊這麼冷,都已經入冬了。你不能穿這麼單薄就跑出來,會染上風寒的。」齊顛想把形銷骨立的人拖回木屋內,卻被那冰刀般的目光割得無法動彈。

  「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病體雖弱,氣勢依舊逼人。

  齊顛面部扭曲,暗自叫苦,話卻像背好般流暢:「沒有啊!大師兄為人這麼誠實又關心你,怎會存心瞞你什麼?你送了我那麼一把好劍,師兄都還沒報答你呢。怎麼可能會有事騙你?」

  「原來不只瞞,你還騙了我!」陰颼颼的口氣。

  「啥?我怎麼……沒、我沒有騙你啊!」齊顛寒毛直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慌張揮手否認,眼睛卻心虛地飄向一旁去。

  左封遲看向在旁靜觀不語的白衫男子,語聲肯定地問:

  「她在哪裡?」

  朔風冽冽,大雪紛飛,刺骨寒風吹在單薄的身上,在雪中行走的人卻絲毫不覺寒意,反而有股溫暖不斷由身子裡冒出。

  因為侯兒還活著。

  她還完好如初地活在這個世間上,毫髮無傷。

  老天……左封遲感激地閉上眼。聽到這消息,他什麼都顧不了,甚至忍下想當場把大師兄埋進土裡的衝動。一知道侯兒就在離他不到一裡的空地木屋裡後,他立刻動身,身上只披著一件齊顛急抓來的披風。在喝令齊顛不准跟來後,他便獨自前往。

  他不知侯兒是如何被說服的。

  那一大攤血……是自侯兒跟另外兩位姑娘身上所取出。出自一人必將致命,但若是出自三人,那便是於體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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