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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別再胡說了!」左封遲低喝,內心莫名刺痛了下。想掙開她過於親匿的舉止,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推開。「放開,快放手……」

  他愈是嚇阻抗拒,她愈是摟緊了他,兩人之間不存一絲縫隙。

  他逐怒聲道:「若你再這般不肯聽話,我現在立刻封住你穴道,從此遠走高飛,今生今世不再見你一面!」

  「你不能走!不能丟下我!」她慌了,無措地抬起頭來。「我根本不想成親,是真的啊。」他為什麼要這樣逼她?

  鳳芸侯焦急地搜尋著他的視線,卻一直無法捕捉。他的眼神……好似眼前沒有任何東西似的!好怪……

  「別再孩子氣了。」他別開視線,不看她一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往後奕雲山莊就是你的娘家。婚期最晚還可拖兩年,之後擇定吉日,你皓月師姑便會前來為你打點一切。」

  「那你呢?」為什麼之後都沒有提到他?「為什麼要我回奕雲山莊,而不回千尋山?你以後都不想再見我了?」

  「我雲遊天下歸期不定,也許幾年就回來,也許是數十年,唯有你師姑才能周全照顧到你……」

  「我要跟你一起去!」看他把一切交代得如此清楚,讓她的恐懼更盛,彷佛他這一走了就永遠不再回來。「若你真的要走,那我也去!我會很乖、很聽話的。去什麼地方都好,我什麼都聽你的,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若真要聽我的,就聽這次吧。」他疲倦的聲音低沉如夜。「你已經許久都不曾遵守承諾了。」

  「不,這是最後一次——」

  「別再說了。」他閉上眼,心意已決,不再容她任性。「整件事情我都打點妥當,這是已經決定的事情。」

  夜更深了,四下無聲,兩相沉默,就在左封遲以為她已妥協時,她卻以一種他從未察覺的堅決成熟口吻說:

  「我不論你說什麼,只要你走到哪裡,我就會跟你到哪裡!你不讓我跟,要自己一人先走也無所謂,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你說你下半生要雲遊天下,那我的下半生就是要找到你!」

  如同誓言,更像告白。無畏千里情奔的堅定。

  「你——」他心猛地一跳。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這種語氣跟態度,跟她那眷戀愛慕的眼神……難道她對他……這怎麼會?他一直以為她只是依賴……

  心弦悸動,左封遲力持沉穩的情緒,也不禁開始翻湧。他心如海潮,她的話卻像是暴風,輕易掀起他心中的狂浪。她對他……她對他……

  左封遲驚訝地發現,他心中的驚喜競比困擾跟驚愕多出許多,難道曾幾何時他也對她……對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娃兒動心了嗎?

  心亂如麻,他胸中突然一痛,冷汗又開始冒出。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是他師侄啊!他……怎麼可以……

  頤長的身子一晃,連鳳芸侯都發覺他腳步虛浮,忙擔心地扶住他。

  「你怎麼了?」她驚慌的目光,看著他霎時蒼白許多的容顏。

  他發病的間隔愈來愈短,遲早會東窗事發。他會倒下——但絕不能是在她的面前!左封遲低喝道:「你現在立刻給我回南院去!」

  「不要!」

  預料中的答案,卻讓他沉下臉。

  「你到底還想纏我多久?」彷佛壓抑許久的情緒,至今終於恨恨迸出,他咬牙切齒,嘶啞的嗓聲充滿了露骨的憎惡:「你明知我喜靜不喜鬧,好一人獨處。當初師姐托我育你成人,好不容易責任已了,整整花了我近十年的歲月,幫你找了個圓滿歸宿,你不知感恩圖報也罷,究竟還想要繼續打擾我多久?!」

  鳳芸侯皺眉,彷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還不懂嗎?!」

  他大力把她扯開,粗魯推到窗前,表情陰鷙森冷。

  「你原本就是我的包袱跟責任,好不容易熬過這麼多年,我才終於可以卸下你這個重擔,往後我只想一人清靜度日,你聽得懂嗎?一個人!我早就受不了你跟你那只黑猴總是吵吵鬧鬧的,讓人不得安寧!以後我只想一人安安靜靜地度日,這就是我這些年來最奢望的事情。你能夠成全我嗎?」

  「才怪!你騙人!」不是他的話傷人,而是他臉上真實厭煩的表情如刀般刺進她胸口。她面容一下子扭曲,奮力撲上前去,張嘴就是一陣亂咬。她老早就想狠狠咬他一頓了!「你騙人騙人騙人……」

  捉起他手臂就啃,見他沒半點反應,她就噬咬得更加用力!直到嘴裡嘗到腥味,她才一驚,驀地鬆開。

  就見他白色單衣的袖上已染了些許血跡,臉上仍是淡無表情,黑眼底卻有著決絕的狠色。

  「你也知道我說到做到。」

  冷厲的聲音在夜中緩緩散開。明明是微熱的夏夜,她卻由身體裡感到徹骨的寒意。

  月光在他臉上形成了晦闇的陰影,他一字一句說得十分緩慢,就像是要她逐字聽個清楚:

  「我離開秦苑後若發現你跟了來,我左封遲從此就跟你一刀兩斷,恩義兩絕,這輩子絕不會再理睬你,聽明白了嗎?我只是想請你以後別再來煩我,如此而已。你願意為我做到嗎?」

  整個空氣都凍結住了。他厭煩到跡近憎惡的情緒那麼明顯,讓她周身整個像在瞬間失去了聲音。

  明明四周無聲,卻又好似聽見了誰發出椎心的嘶喊,接近一種崩裂的聲音。他親手斬斷了一種難以挽回的東西,破碎了便補不回來。

  心臟跳動牽動著痛楚,左封遲緩緩閉上了眼。當再度張開時——

  他身旁已空無一人。

  冷肅的眸光停留在半開的窗戶上,黑眸變得更深沉了,那眸底深處彷無盡頭,就像一個失去溫柔月色照拂的黑夜,只剩下永無止境的晦暗。

  「鳳姑娘,你還好吧?」凡離擔心地敲門。

  好動的鳳芸侯這幾日居然足不出戶,連秦午陽也發現了她的異樣,跟凡離一起來到了門外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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