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白裙 > 侯門混口飯·下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馬夫人聽著,看著郭菀央的眼睛,心中如明鏡也似的,全然明白了。與孫女孫子這番鬥法,自己的全然失敗了。順帶還折損了郭家前一陣做下的無數安排,也不知折損了多少錢財。好在沒有什麼把柄留在張家,與張家斷絕就斷絕罷。或者另外找關係搭上秦王那條線?

  郭菀央看著馬夫人臉色,知道馬夫人心中所想,眉頭皺了皺,遲疑了片刻才說道:「近日聽說兩浙上三秦一路,商道很不平靜。我們家如果有生意走那邊,還是消歇消歇罷。」

  這話也算是半真半假了。這條路的確不太平靜,但是與秦王卻不一定有關係。只是郭菀央這樣說話,卻讓馬夫人往那邊想去了。

  這句話落下來,馬夫人臉上再度變色!

  遲疑了片刻,馬夫人才說道:「這事兒還得多謝你了。」

  水芸香一直沒有說話。她畢竟是沒有見過大世面,雖然隱約猜測出兩人說的是什麼意思,卻是根本插不上嘴。既然這樣,不如藏拙。見馬夫人道謝,這才忙說道:「老夫人這般客氣做什麼,卻是折殺央央了。她本來就是小輩,做點事情,分所應當。」

  馬夫人呵呵一笑。

  這事情就這樣說定。想起郭蔓青,郭菀央倒是一陣惘然。自己就這樣幫郭蔓青決定了所有的前程,對郭蔓青而言,卻是極不公平的。只是現在也論不上公平二字了。

  當下郭菀央就拿著書信去見朱允炆。朱允炆見了書信,果然大怒,說道:「這等刁民,卻怎麼攀上高門貴族?既然攀上高門貴族,卻還不知珍惜,做出這等事情來!你卻放心,這事非給你郭家一個交代不可!朝廷定然幫你們出了這口氣!」

  卻見站在一邊的方孝孺,躬身說道:「回太孫,這事情只怕另有蹊蹺。」

  朱允炆皺眉說道:「另有蹊蹺?張家因為放高利貸的事情觸犯國法,郭玥想要秉公處置,卻不想張家竟然以郭小姐作為要挾……難道不是這樣?」

  方孝孺躬身,說道:「太孫試想。郭玥大人並非少年不懂事之人,從他素來的行為來看,他也極重視情義。既然這樣,絕對沒有為難張家的道理。高利貸之事,國家法度或者要嚴懲,但是絕對傷不了張家的筋骨。既然是傷不了筋骨,又何必冒著與張家反目成仇的危險,逼迫郭小姐寫出這樣一封信?」

  方孝孺畢竟是方孝孺,竟然從這樣一件事中看到事情的不尋常出來!郭菀央不覺在肚子裡為方孝孺叫好,原來這一代大儒,也並非是迂腐之輩!

  朱允炆說道:「也就是說,張家另外進行了一些違法勾當,這些違法勾當卻被郭玥抓住了痛腳,因此他不得不行此下策!」

  方孝孺躬身說道:「正是。還請太孫,立馬派人去揚州,詳細調查此事,或者向郭玥大人問個詳細!」

  郭菀央沒有說話。

  有了錦衣衛出手,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馬夫人的預料。幸好有了郭菀央郭玥的首告之功,儘管張家之人在後來的供述之中扯出郭家的很多事情來,但是皇帝陛下卻一概不予採信。

  這是看在寧妃的面子上了。

  揚州張家,全家收獄。張家的家產被查抄押送回京師,整整一百多輛大車,堵住了進京的道路。與此同時,郭家的一個女兒悄悄回到了京師,帶回了所有的陪嫁。

  作為張家的姻親,郭家竟然平安無事,京師貴族圈子,也不禁對張家刮目相看。

  雖然這只是發生在揚州的事情,照理說是影響不到京師的。但是京師之中的氣氛,還是驀然之間變得異常緊張。

  入秋之後,京師之中的皇族子弟,本來有諸般節目,其中最流行的,就是圍獵。可是今年入秋再入冬,京師之中的貴戚子弟,這樣的活動,一次也未曾舉行。

  臘月十三,傳來了秦王自盡的消息。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只是年前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多得讓朱允炆也來不及作出任何哀戚之色來表達悲傷。

  皇帝大怒,秦王一家全數被廢為庶人。秦王府的屬官,滿門抄斬的不在少數。

  作為始作俑者,郭菀央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來不及對這件事情表達什麼感慨。她只是多派人回家,給郭蔓青帶去各種口信,只是郭蔓青卻沒有任何回應。郭蓮珠與郭琅倒是帶回了很多消息,那就是郭菀央的房地產計劃,到底是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了。以現在的超市作為抵押,從揚州的錢莊裡貸到了大批的款項,南京城郊,好幾個居住小區正興興旺旺的建設起來。房子就掛在郭琅的一個嬤嬤名下,嬤嬤乃是一個孤老,一群人也不擔心她會貪污了款項。按照郭菀央的法子,房子才蓋到一半,買家就可以跟進購買,後期款子倒是不需要貸款了。甚至還有了些結餘,可以先將錢莊的部分債務還清。郭菀央對這些賬務倒是很關心,當下借著機會悄悄告訴郭蓮珠,不急著還錢莊的款子,先拿這些款子去收購更多的地皮再說。

  郭菀央知道自己是越來越無情了。這是政客該有的心態。為了保住自己所想要的,犧牲再多外人也在所不惜。

  何況秦王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就應當做好足夠多的思想準備。謀反是一場豪賭,你既然找錯了人,做差看事情,也別怪國家機器將你絞得粉身碎骨。

  郭玥那邊傳來了消息,卻是郭玥因為立下了功勞,年後估計就要升遷了。李景隆是皇帝的心腹臣子,年後就要調進京來處理錢會的諸般事務,而郭玥也將調任蘇州,繼續主管錢會事務。這一回擔任的是正職。

  按照皇帝的設想,最多半年之後,京師與蘇州的錢會改革全都見到成效,就將錢會之法通行全國。到時候郭玥的官職,還有可能要升遷一番。

  對著鏡子,郭菀央卻不由悄聲歎息。在這個空間裡,自己一天比一天長大,可是心態卻是一天比一天蒼老。茱萸走過來,低聲稟告:「燕王府二王子帶人前來領取年終歲賜。」

  茱萸說得鄭重,郭菀央卻不由怔了一怔。這等事情,本來都是自己收拾了,交給太監,讓太監押送到各處府邸的。怎麼王子親自來領取歲賜了?

  皇太孫居然容忍這些皇族子弟出入皇宮?

  不過心中還是有些驚喜。當下就與茱萸出去。卻見朱高煦與兩個太監立著,見郭菀央出來,當下笑道:「郭尚功,奉行皇上旨意,今年的歲賜,就我們自己前來領取了……這是內務府開出的單子,一共是四十匹雲錦,三十匹雲錦……」

  郭菀央接過,仔仔細細看了一道,含笑說道:「這些事務,本來都是內務府的事情,怎麼勞動王子殿下親自來了。」

  朱高煦笑著說道:「雖然多了一重麻煩,但是自己前來領取,卻少了一重損耗。兩廂計算起來,還是自己前來領取略略節省一些。現在王府之中諸般事物都非常緊張,能節省就節省了罷……所以我與另外兩個王子一起求見皇上,才求來了這個恩典。郭尚功可要做好準備了,這些天陸陸續續還有王子殿下要來找你的。」

  郭菀央這才明白。原來他是特特意做了這個準備工作,才肆無忌憚的來見自己。當下將單子交給手下的人,吩咐她們去領取東西,自己卻將朱高煦讓進邊上的耳房,吩咐茱萸奉茶,含笑說道:「這邊簡陋,王子殿下先做做,喝喝茶,下面的人要拿東西,還要一點時候。」

  茱萸出門,順路將門帶上。

  郭菀央站了起來,說道:「二公子,您長了膽子了!這等地方,您也敢肆無忌憚的前來!」

  朱高煦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做了準備的。再說,送歲賜的太監索要賞賜,那是積年陋習,因此而受到太監盤剝的王公之家不在少數。我與幾個王子提議了這麼一出,至少是幫大家做了好事,大家感激我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因此而懷恨在心。」

  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要知道,你們姐弟鬧這麼一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郭菀央看著朱高煦,說道:「您說的是我與弟弟在揚州鬧的這一出?扳倒秦王的事情?」

  朱高煦急道:「難道還能是別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秦王與我們雖然不對路,但是這樣一鬧,卻讓我們其他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郭菀央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說我想做的只是扳倒張家為蔓青姐姐出一口氣,而後來牽扯到秦王卻是出於我的預料……你信也不信?」

  朱高煦遲疑了片刻,才說道:「我信。你說的……我為什麼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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